第99章 谁会在半夜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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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接到了县长助理张庆合的电话，让我和吴香梅马上准备准备，带着要补贴资金的签报去县里常务副县长郑红旗签字。</p>

张庆合被免去安平的乡书记之后，就去了县里，作为县长助理，主要的工作就两项，一个是负责县里两高路的修建，二是负责工业园区的工作。工业园区的副书记赵文静，则被明确为正科级，负责园区的日常工作。因为之前计划生育的事，张庆合和吴香梅身上都还背着处分，在处分期内还不能提拔。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下一步张庆合将兼任工业园区的书记、吴香梅将接替张庆合，成为安平的书记。</p>

到了办公室，正打算拉上吴香梅一起走。吴香梅正描着眉毛，看到了进来，也不避讳，一边描一边说道：“老吴一大早就喊人来找老卫，说晚上的时候村里有人吹军号，弄得人心惶惶的，这样，你和老卫去看看，县里要补贴的事，我去找郑县”。</p>

我点了头，道：“马上过去。”又看了看正在描眉的吴香梅，道：“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吴乡长，你都这么漂亮了，还用的着描眉啊”。</p>

吴香梅放下手中眉笔，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品味高的人。但是那别拍马屁了，要不来钱，我这功夫都白费了”。</p>

能要不来？咱孙县都点了头，张县又和您一起去。</p>

吴香梅笑了笑，拿起了桌子上的手包，道：“郑县，你不懂”。说着就迈着小步，慢悠悠地走了。</p>

吴香梅的老公方建勇现在是地区供销社副主任，又加上家里的背景，在地区人脉很广，在郑红旗没来县里之前，吴香梅对郑红旗就有所了解。郑红旗曾经是齐专员的老部下，后来到了地区财政局任科长，到了县里来任副县长，在刘乾坤升任副书记后，郑红旗接替了刘乾坤，成了常务副县长。</p>

老卫哈欠连连，安平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卫的压力不小，当得知老游被免了职回了地区退居二线之后，老卫多少也有些紧张。毕竟这事出在安平，马上破了案还好，如果迟迟不能破案，按照钟毅的脾气，不把自己免了才怪。</p>

坐在派所的警车上，老卫道：“朝阳啊，咋被我说中了，还真是老李接的老游，这老李是够拼的，昨天下午在咱这待到了晚上”。</p>

有没有进展？</p>

老卫又打了一个哈欠，道：“没啥进展啊，现场被破坏完了，地区刑警支队的也来看了，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我们判断，作案的人应该离得不远，知道乡里给老革命送了钱”。</p>

到了吴河，就看到了李叔。李叔蓬松着头发，身披一件黑色的中山装外套，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p>

看到我，直接挥了挥手，我和老卫走过去。看李叔如此憔悴，忙问道：“李叔，你是没回去还是又回来了”</p>

李叔抖了抖衣服，道：“走到半路，又回来了，睡不着啊，钟书记的死命令，七天之内破案”。</p>

老卫道：“李局，难啊，没有一点头绪”。</p>

李叔笑了笑：“也不是完全没有”，说着，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来一个生了锈的军号。道：“这是吴老革命家里找到的，昨天晚上，我拿着这个吹了吹”。</p>

李叔，这个是你吹的啊，吴乡长说了，这村里的狗都吓破胆了。</p>

李叔道：“不只是狗吓破胆了，我看有的人也吓破胆了，我昨天吹完了号，我和刑大的几个人就在村子里面转，就发现有几户人，一晚上没熄灯。”说完，点了点头就看向我和老卫。</p>

老卫道：“李局，不是吧，你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专门吹号？我说走到半路咋看不到你们的车了。”</p>

我接过李叔手中的军号，看这军号应该是刚刚被清洗过，但也只是洗去了灰尘，岁月的印记在上面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印记，把手上有一处稍新的痕迹，应该是当时系了红布条。这军号我也会吹，说着就擦拭了一下吹起嘴，准备吹一吹，刚一拿起，李叔一把拿过军号，道：“不能吹，吹了就没效果了”。</p>

不一会，刑大的王守谦就过来了，道：“李局，都准备好了”。</p>

李叔看着太阳，眯了眯眼，一把又军号递给了我，道：“送你了，送老革命的时候，好好吹。老王，拿人”。</p>

老王点了点头，一挥手，刑大的一帮人就小跑着跟着拿人去了。</p>

老卫道：老李，人家点个灯你就抓人？不妥吧？</p>

李叔道，点灯我们肯定不拿人，但是半夜起来烧香的人肯定心里有鬼。</p>

不多会，王守谦就来回话，道：“全部拿住了。”</p>

李叔看了看手表，道：“注意方式，让他们不要相互知道，一个去安平派所，安平乡大院，也带走两个。朝阳，我坐你的车”。话音一落，李叔抓着身上的衣服，就坐到了副驾驶。</p>

到了车上，李叔直接一躺，老卫也上了车。李叔闭眼道：“朝阳，你杀过敌人没有？”</p>

李叔，没有，我们当时都是炮战，就在猫耳洞里猫着了。</p>

李叔闭着眼，一脸疲惫地道：枪声炮声为何无惧，为祖国母亲尊严；汗水血水为谁而流，为幸福十亿人民。能从猫耳洞里爬出来的，都是硬汉，朝阳，跟着李叔来干吧。</p>

老卫在后面笑道：“朝阳要是来了，可好生跟咱邓县说说，咱公安现在这几年，待遇差、装备差，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们所上这个破车，平时都舍不得开，加油都加不起。上次抓几个偷狗的，他们的车比我们的还好，根本追不上”。老卫的话没说完，就听到李叔响起了呼噜声。</p>

老卫叹了口气道：“这个老李，都睡着了还跟吹他嘛冲锋号一样”。不一会，就听到后面响起了火柴的声音，老卫递了支烟，已经点燃，我也没客气，接过了烟就开始抽。又是一根火柴划燃的声音，老卫也抽上了。</p>

过了会，老卫道：“朝阳啊，你好不好奇谁举报的你二叔”。</p>

我一听，立马也有了精神，扭着头看了看李叔，看来老卫是把李叔的玩笑话当了真，想着我也要去公安这边了。难道是想卖我一个人情。但我想起了阿姨说的，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甚至不能听，从内心来讲，我无比想知道到底是谁举报了我的二叔，是不是乡大院的人，但是理智告诉我，这个话题不能接，老卫说了是违规，我听了也是违规。</p>

我笑了笑，道：“卫所，不管是谁，我都谢谢你，要不是你出面，我二叔不知道要到哪一步”。</p>

卫所看我无意打听，也没继续往下说，毕竟老卫的这个资历自然明白，他主动说和我主动问，效果是不一样的。</p>

车停下，李叔也就行了，朦胧的双眼睁开，看到了外面已经到了安平派所，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到了，我睡着打呼噜没有。</p>

李局，我们要是把车窗户推开，外面说不定还以为咱的车发动机故障了。</p>

李叔伸了伸懒腰，不好意思道：“太累了太累了，等他们去问，我在车上继续睡会”，蜷缩着又睡了起来。</p>

我拿起了吴老革命的军号，就回到了街对面的乡大院。一边走一边想，李叔干公安还真是一把好手，大晚上的吹军号，如果再加上水平不行，肯定是如鬼哭狼嚎一般，做贼心虚的人，必定还是有些怕。毕竟在安平，从小到大还没有听说过杀人案。我们在老山的时候，手里握着枪，精神都还高度紧张，又何况是普通人半夜听到这么个军号声。很多人家里的灯泡，都很节约，没有特殊的情况，谁会把灯亮上一晚上。那那个半夜在墙根烧纸的人，确实有很大的嫌疑。</p>

还没走到办公室，就看到了芳芳在喊我，我看着芳芳，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扎了一个马尾辫，看着芳芳长长的马尾，我才想起，之前县里为环美公司提供头发，晓阳和大嫂都剪了头，怎么芳芳的头发这么长。</p>

芳芳道：“李书记，刚刚县里宣传部来了电话，说是明天宣传部要陪同地区的记者到咱安平来，喊我们做好接待的准备”。</p>

哪里的记者？</p>

没说，只是说地区的记者。</p>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想着应该是关于现场推进会给高粱红酒厂写的那篇稿子的事，记者要来现场采风。这倒也不稀奇，当年我在连队干文书的时候，经常向军区的战旗报寄送稿件，有一次也是战旗报的两名干事到了我们连队采写素材，当时团里还来了一位副团长亲自陪着。</p>

进了办公室，芳芳就跟了进来，我刚坐下，芳芳就拿起水壶在我的水杯里添了水。</p>

我看着芳芳，道：“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客气吧”。</p>

芳芳笑道：“李书记，喝水喝水”。</p>

有事？</p>

芳芳娇羞一笑，看了看门口，并没有什么人，道：“这不马上中秋节了，我和你二哥，也处了一段时间了，我想着让他去我家，见见我的家里人，可你二哥说啥也不愿意去”。</p>

芳芳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按照习俗，中秋节闺女女婿都是要回娘家送月饼和烧鸡的，晓阳早就在安排了，大嫂的鸡已经准备杀了。几户必须要去的领导，晓阳都已经做了安排。而谈了对象的，男方也应当带着月饼烧鸡和白酒，去对象家里坐一坐，高春梅前两天还来找我，说白酒到了旺季，厂里的人手根本不够，希望再增加人手。除了人手还有就是运输的问题。现在高粱红酒已经通过供销体系进入了整个地区，乡里都是通过县里的运输公司走货，不仅派不出来车，而且运价又高，已经影响了生产。</p>

我看着芳芳道：没事，我跟我二哥说下，喊他去你们邢庄走亲戚。</p>

芳芳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朝阳，我想着先去你家，你觉得妥不妥”。</p>

去我家？</p>

对，去你家。</p>

我想了想，道：“芳芳，没有这个规矩吧。都是男方去女方家里。”</p>

芳芳犹豫了下，道：“我想去看看大叔大婶，顺便，也看看大嫂”。</p>

还要看大嫂？</p>

对，要看大嫂，毕竟大嫂也算长辈。</p>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在手里转了转，道：“我没有意见”。</p>

哎，好嘞，芳芳笑道，只要你没有意见，我也好说服你二哥了。说罢粉面含笑地也就出了门。</p>

临近吃饭的时候，去了派所，被老卫拉着去外面与李叔一起，一人喝了一碗羊汤，炒了一个羊头。</p>

看俩人喝得满嘴流油，喉结是一动一动的，吃得很是满意。按说这钱应当由老卫结，但我还是先去了趟厕所，又悄悄把账结了，看着一张大钞换成了一叠小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毕竟晓阳管钱管得实在太严，这钱还是晓阳让我拿给二哥买衣服，二哥不要，我私自扣下来的压箱底的钱。</p>

其实晓阳十分大方，只要理由正当，花钱从不含糊，只要理由不正当吗，拒绝得也很干脆。</p>

吃了饭，老卫去结账，没一分钟就折转回来，道：“朝阳啊，你跟我俩还这么客气，偷偷摸摸地还把账结了”。</p>

哎哎，职业病了吧，他小子是光明正大地买的，那假装上厕所不是去结账啊，你个老卫，和老张一样，又抠又精，揣着明白装糊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