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战场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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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山河碎第一卷人间客第四十四章战场里外堂堂工部侍郎掉进雾江，吓得一众随从赶忙打捞。而乔恒那一番话，却使得姜璐面色发白。</p>

乔恒眯眼道：“选吧。”</p>

只给出两个选择，哪个都是死路一条，姜璐此时此刻已经十分后悔，不该听那些祖师的话，来恶心这边的草台班子。</p>

不管如何，哪怕他们不把刘清放在眼里，不把朝云三人放在眼里，也不该不把这个归元境界的武夫放在眼里。</p>

那位工部侍郎终于被捞上来，指着乔恒，有些气急败坏，“贼子！是个修士就敢如此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我大秦推翻的修士山头儿，有多少？”</p>

乔恒转头笑道：“这位大人，这方团三百里，都是我家公子花了真金白银，从户部手里买来的，你这私闯私产，打你不过分吧？”</p>

工部侍郎还要发难，却见一旁的朝云伸手按住了剑柄，便只得咽了一口唾沫，气道：“疯了，你们都疯了，等着吧！”</p>

说完便招呼那些兵卒，上了官船，不敢再站立那两人身旁，心说老子一介文人，不与你们这些不讲理的讲理。</p>

姜璐苦笑道：“非杀我不可？”</p>

乔恒随口道：“姜姑娘特意来恶心人，难不成就能这么算了？”</p>

话音刚落，乔恒一个箭步过去，伸手按住姜璐头颅，猛地撞去一旁的石料。只这一下，姜璐已经头破血流，大块儿要靠匠人们凿碎的石头，就这么碎成小块。</p>

看的船上那工部侍郎眼皮子直打架。</p>

大秦境内不知有多少修士山头儿，这么不拿朝廷当回事的，还是第一次见。</p>

之所以不惧修士，是因为长安城内有个道观，里头有一样东西，只要运转，杀力直冲十境登楼！</p>

眼前这草台班子，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p>

姜璐挣扎着起身，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叫我来，我就只能来。你们要杀便杀，我也活的挺累了。”</p>

朝云缓缓走来，沉声道：“他们有无难为我娘？”</p>

姜璐笑道：“他们哪儿敢？怎么说湖主都是元婴境界，而且过不了多久就是分神了，他们得靠着湖主撑场面呢。不过……也相当于在软禁湖主了。”</p>

乔恒退回去，双手拢袖，撇嘴道：“怎么处置，你们三个决定，我来出手。”</p>

正此时，有一股子芳香传来，一个乘坐飞舟来此的女子缓缓落地，走去乔恒身旁，递去一封信，笑道：“天下渡寄来的，那边说了，刘公子是与一个背剑女子一同去的，已经南下战场了。”</p>

这位百花阁来的女子只是与乔恒报平安，可雾江上的工部侍郎，却听在耳中。他连忙喊道：“谁去了天下渡？”</p>

百花阁来的女子笑着回头，大声道：“就是这座山头儿的山主啊！而且传信来时，已经斩了数十金丹，四个元婴了。”</p>

那位工部侍郎皱起眉头，瞪了姜璐一眼，快步下船，朝着乔恒作揖，沉声道：“今日之事，是本官唐突，与诸位陪个不是。”</p>

乔恒笑道：“侍郎大人怎么转变如此之快？”</p>

那位侍郎苦笑道：“要早知道这座山的主人是敢去天下渡战场的英雄豪杰，我定不会走这么一遭。”</p>

乔恒拱手回礼，“给侍郎大人道歉。”</p>

栾溪瞬身出现，一把拉起姜璐，又瞬身离开。</p>

朝云轻声道：“其实姜璐不坏，我们也差不多一起长大的，只不过……”</p>

……</p>

漓潇就在那阵法城头儿，冷眼看着刘清，心说你很好，我就这么成了你家掌柜的？既然如此，我便管教管教某人。</p>

战场上，刘清说完那句话便扯下两臂符箓，直愣愣出拳，打的寒欣毫无招架之力。</p>

石块儿巨人一次次遭受重创，一次次重新聚拢。可刘清拳下，寒欣的确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想要换伤，只能使出本命神通。</p>

其实打斗之时，刘清还分神与乔阿桥传音询问，“这等妖族天骄，杀了会不会引起反扑，会不会有护道人出现？”</p>

乔阿桥回答极其简单：“能杀则杀，他们敢有炼虚三境现身，我们这边自然也会有人出来。”</p>

刘清微微一笑，那就行了。</p>

转头往那寒欣，咧嘴笑道：“还不快把压箱底的本事使出来？要是死了，可就没法子又当爹又当娘了。”</p>

说着连甩出数道神行符，却是没往寒欣去，而是打开神眼，寻到下方几头隐匿在兽潮之中的元婴妖修，直接几拳打爆了。</p>

刘清心说这明明在同一个境界，相差咋就这么大？这些个兽潮之中的元婴，真是稀碎啊！估摸着也就能杀个金丹了。</p>

寒欣手持长锏欺身而来，却变作女子声音，笑声癫狂，“那便如你所愿！”</p>

冷不丁一锏劈来，刘清微微侧身躲过，却有一条石头手臂以肘击袭来，只得伸手拦住，使这尊石头人不能动弹。</p>

漓潇以心声催促：“刘清！你别玩儿了。”</p>

可刘清就是如同戏耍寒欣一般，打的他无力还手之时，却有给他一丝喘息之机，可没等一口气喘过来，拳又来了。</p>

这不男不女的妖族天骄，由始至终都是一副癫狂神色，尽是挨打了，却还是疯魔一般，就冲着刘清袭来。</p>

人族这边，背阔剑的女子沉声道：“这家伙是不是太托大了？明明能斩，却又遛狗一般，还是个背剑的呢，半点儿不爽利。”</p>

漓潇转头看去，眼睛缓缓眯起，那背阔剑的女子当即被吓了一大跳，赶忙闭嘴，只不过心里还是酸溜溜来了句，“有人喜欢了不起啊？”</p>

斗寒洲来的那些人，终究没人再敢下战场，而是撇下漳曲园的二人，组团离开，看样子是要去周围岛屿捡漏。</p>

没人说一句话，没有怒吼叫骂，更无冷嘲热讽。</p>

虽然乔阿桥他们，还是由打心眼儿瞧不上这些人，可无论怎么杀妖，在那儿杀妖，都不是白来一趟天下渡，都没有白当一回天下人。</p>

刘清遛狗似的，漓潇也终于看出来他这么做是为什么，无非是想一击弄死而已。</p>

只不过寒欣却是猛地顿足，再无癫狂神色，退去石头外壳，变作个持锏女子。</p>

“玩儿够了？这下该我了。”</p>

只见先前两人对打，掉落石块儿的地方，猛地迸发黄色光芒，二十八处掉落之处，各自光芒大放，眨眼间便连成一座大阵，东西南北各七处，刘清被困在中间，有四头异兽虚影各占一方。</p>

人族这边，乔阿桥皱起眉头，沉声道：“这狗东西之前是在布阵？”</p>

终于缓和过来的鱼娇娇，一脸焦急神色，看向漓潇，着急道：“怎么办怎么办？”</p>

漓潇随口道：“看着就行。”</p>

妖族那边，也有极多人，不过中间也就站了五六人，以那个白衣背剑的男子为首。</p>

一旁有个大髯青年，对着白衣青年说道：“泫夔，这次，寒欣总算可以炼死那人族小子了吧？”</p>

泫夔沉声道：“可不见得，准备好救寒欣吧。”</p>

果不其然，被困在大阵当中的一袭青衫，咧嘴一笑，不理会那四方金木水火之气袭来，只是转圈走着怪异步伐，七步又七步，使得想要化为中心之土的寒欣，迟迟不能进入自己的大阵。</p>

寒欣如今是女子身，一身红衣，咧嘴笑道：“做什么无用挣扎？即便缺了我，这也是四象星宿大阵，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炼不死你而已。”</p>

已经走了四十二步，刘清猛地停步，看向寒欣，笑问道：“可有听过踏罡步斗？”</p>

寒欣面色急变，瞬间便要退走，可刘清最后七步已经走完，这道四象星宿大阵，好像反倒帮着刘清磨练这踏罡步伐。</p>

一袭青衫瞬身拦住寒欣去路，一拳将其砸落，猛地一身拳意系数放出，朝下出拳，拳如雨落。</p>

既然金丹之前做不到落剑如落雨，那我便落拳如落雨。</p>

妖族那边的白衣剑客瞬间出剑，直朝刘清。</p>

可刘清头都未转，依旧是落拳不停。</p>

漓潇瞬身过去，风泉出鞘，随手便劈开那道剑光，对着那白衣妖族冷声道：“再出手我瞧瞧？”</p>

刘清猛地收拳，直接以那柄无门飞剑去结果寒欣，自己瞬身护住漓潇，青白出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道门也化虚去了一旁驻守。</p>

只可惜，无名飞剑只搅烂寒欣肉体，却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将元婴揽了回去。</p>

人族这边，除了阵师与那位漳曲园护道人之外，尽皆瞬身到刘清身旁，一众年轻人站立一排，眼看就有一道百丈宽的巴掌落下。</p>

可谁也不怕，连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鱼娇娇，也是一脸坚毅神色。</p>

那巨大手掌，被个飘飘长袖伸手阻拦，两者相撞之下，一时间灵气涟漪四起。</p>

几乎同时，有两个老者现身半空中。一个身子微微弓着，手拄拐杖，站在妖族那边。</p>

一个白衣飘飘，发须灰白，独臂负后，笑盈盈站立对面。</p>

妖族那边的老者笑着开口道：“我以为你最瞧不上这些后辈呢。”</p>

白衣老者撇嘴道：“老畜牲啊老畜牲，你真是半点儿脸皮不要。堂堂渡劫修士，对这些连炼虚三境都没进去的后辈动手？脸往哪儿放呢？掉鸡笼里了？”</p>

拄杖老者笑道：“赵长生，咱们打一架吧，都几千年没交手了。”</p>

白衣老者撇了撇嘴，笑道：“哞日道友，有在这儿跟我扯嘴皮子的，不如赶紧去看看，东线那边儿死伤如何，中部的登楼修士死了几个。”</p>

被称作哞日的老者冷笑一声，随口道：“来日再打，不远了。”</p>

赵长生微微一笑，“那就听你的。”</p>

一座长廊消失，妖族那边的年轻人也消失不见。下方妖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一具妖尸也不留，几头妖兽宁愿把同族分食，也不会留在此地。</p>

半空中的老者看了刘清一眼，叹气道：“回吧，等啥呢？”</p>

说完便瞬身消失。</p>

刘清神色懊悔，叹气道：“算计大半天，结果还是没杀了，让元婴给跑了。”</p>

背阔剑的女子没忍住问道：“算计了啥？”</p>

乔阿桥笑道：“那般天骄，自然有护道人存在，而且必是境界极高。若不是出其不意祭出杀招，估摸着连一副皮囊都打不碎。”</p>

说着转头看向刘清，咧嘴笑道：“兄弟啊！你真他娘的牛，回去请你喝酒。”</p>

背着阔剑的女子，抱拳道：“天下渡本土修士，言袖。”</p>

一旁还有个笑呵呵的青年，有模有样，抱拳道：“天下渡陈船，见过刘兄、弟妹。”</p>

刘清扭头看去，且不说这个名字有些吓人，就这会张会说话的嘴，刘清就觉得，此人眼力见可以啊！</p>

数人原路返回天下渡，战事可不是就此停歇，估摸着当天夜里就会有妖族再次登岛，当然会有另外一拨人守在这里。</p>

回到天下渡南边儿的城池，刘清最先找了半月前不长眼的几个修士，一人一拳，不轻不重，不过分神也好元婴也罢，都不还手。</p>

这边城池，可没有客栈，只有一座座出租宅子，收费极贵，一枚布币一天。倒是也可以花钱买下，可实在是天价，除非那些宗门到此，买下宅院供后辈游历时居住，否则极少有人愿意花钱买宅子。</p>

乔阿桥领着几人去了一处酒铺，正是先前卖桥头面的，酒铺便叫做桥头酒铺。</p>

乔阿桥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了，进门十分自来熟，与掌柜的招呼了一声，直往二楼一处包厢。</p>

说是包厢，可其实就是几道帘子隔开，连个说话声音也隔不住。</p>

漓潇不喜欢这种场合，租了一处宅子，已经回去了。那个漳曲园的护道人，也回了自己山头儿所属的宅院，倒是鱼娇娇还跟着。所以同行人有乔阿桥、刘清、陈船、言袖、鱼娇娇。</p>

三个本地人两个外乡人，结果就是本地人合伙儿欺负外地人，说什么远来是客，当喝酒。我们都单着，就你带媳妇儿了，也当喝酒。最后实在是没法子，三人都已经有些扶不住桌子了，乔阿桥醉醺醺说道，你刘清酒量好，当喝酒。</p>

结果最后没事人一样的，就两个外乡人了。</p>

漳曲园在斗寒洲算不上大山头儿，只是有炼虚三境坐镇，还称不上宗门。当年与柴黄闲聊之时，那家伙其实说了，当年轮到斗寒洲来天下渡助战，其实不是没人去，而是那些顶尖宗门拦着不让去。当时就有一个硬骨头山头儿硬要南下，可结果却是给人几乎拆了道统，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山峰。</p>

这座山，便是漳曲园。</p>

刘清没喝够似的，又灌了一大口，转头笑道：“鱼姑娘酒量很好啊？”</p>

鱼娇娇害羞到低头，轻声道：“我是水属性修士，况且漳曲园如今是靠着山上酒水养活一座山头儿，我就生在酒窖里头，自然酒量好一些。”</p>

的确，漳曲酒，可是名头响彻斗寒洲的神仙酒酿。</p>

鱼娇娇怯生生端起酒杯，轻声道：“多谢前辈与道侣搭救，要不然，我肯定就死了。”</p>

刘清摇头道：“怎么就有胆子跑去跟个元婴修士叫板了？就是因为大家都不喜斗寒洲？其实没必要如此，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斗寒洲人，也有一身侠气，只不过不会这么傻。”</p>

其实也挺傻的，独自跑去断了一根天柱，肯定损伤了大道根基。</p>

鱼娇娇自己喝了一口酒，苦笑道：“好歹是我的家乡嘛！家乡人再窝囊，我还是要争来一口气的。就是本事不够，差点儿就死了。”</p>

刘清微微摇头，不再提此事。一个金丹境界而已，有胆子跳出去，便已经给斗寒洲长脸了。就连乔阿桥都说，在鱼娇娇这边，他只知道个斗寒仙剑洲。</p>

忽然笑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柴黄的？也是斗寒洲人？”</p>

鱼娇娇点了点头，笑道：“知道的，斗寒洲的成名天骄，年轻一辈排名第十。”</p>

好嘛！这家伙就成了斗寒洲压箱底儿的？也太不给人长脸了。</p>

不多时鱼娇娇便走了，刘清隔着四道帘子，听了极多划拳声音，大骂声音，哭嚎声音。</p>

其实刘清觉得，人生百态，无非已经是喜与悲二字，七情六欲自此而出。</p>

那划拳一桌，是五个散修，都有金丹境界，下了战场，没去那处岛屿，却也杀了妖立了战功，哥儿五个都活着回来了。</p>

大骂天道不公的，刘清其实极想过去说一句，公不公道，从来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自己争来的。</p>

最后那桌哭嚎的，其实刘清有印象，他与漓潇刚刚到时，便见着两人抱着一条鲜血淋淋的胳膊。</p>

看了看昏睡过去的三人，刘清摇头一笑，迈步往外去，走到楼下，又见着那位掌柜端起桥头面一口吃完。</p>

刘清笑了笑，轻声问道：“掌柜的，面是桥头面，酒是什么酒？”</p>

那掌柜的擦了擦嘴角面汤，笑道：“酒是相逢酒，面是别离面。”</p>

递过去一枚布币，再将酒葫芦递过去，轻声说道：“正好酒葫芦空了，麻烦打些相逢酒。”</p>

往那处租住宅子去时，半空中有那从渡口搬运货物的小舟，一趟趟往城池。</p>

夜里当然没有日月共悬，甚至半圆不圆的月亮都已经跌落。只留下漫天星辰，作作有芒。</p>

原本想去趟百花阁，都来了天下渡，不去专门看看碧桃仙子她们，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家乡那边，还要靠着百花仙山照拂。</p>

可想来想去，还是明日带上漓潇，一起去吧。</p>

走到一处小巷子，抬腿往前，却猛地一脚踩空，好像一步踏出几十里地，落地时已经在桃林深处。</p>

铁牌于风中作响，有个白衣独臂的老者笑咪咪看向刘清，啧啧道：“好小子，挺会算计啊？这么大出风头，有无想过万一天下渡这边儿不答应呢？”</p>

刘清抱拳已一礼，笑道：“以我为饵，杀妖一事，估计没人会拒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