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无名之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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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月十五夜，其余时间，哪怕是最受宠的无名也见不着仙师。</p>

“说来也是惭愧，我并未真正见过那只把我爹娘残忍杀害的妖兽，所以你若是好奇犼的长相，恐怕我也没法给你准确的描述。”</p>

走在一旁的林生师兄仿佛看透了无名，竟是将他心中的疑问说了个清楚。</p>

据林生师兄所说，那日夜深，最先醒来的是他身为村中猎户的父亲。</p>

他听到了屋檐上传来的奇怪响动，仿佛有什么在自家屋顶上悄然走动。</p>

以为屋顶上走动的是来偷东西的流寇，林生父亲将尚还年少的林生藏进了家中地窖，便抄起手中的家伙出门查看去了。</p>

紧接着，林生便听见了一阵骚动声，其间更是混杂着奇怪的尖啸声，仿佛不是人发出的。</p>

林生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声音过了一会儿便停歇了，徒留一片死寂。</p>

过了许久，待地窖的暗门被从外打开，林生见到的却不是自己父亲的脸。</p>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p>

“仙师于我有救命之恩，是他赶走了犼，将我从地窖中救出，问我饿不饿，还问我是否还有亲人，最后将我领上了山。”</p>

林生虽未直接说明，但无名也估摸着能猜到，他未提及的外出探查的爹娘，恐怕已经死了。</p>

“爹娘惨死妖兽之手，年幼的我在青山村也认不得几人，对我来说，青山村也就从那一天起不存在了。”</p>

说话间，林生无名二人已经来到了中堂，此处是道观弟子平日过午的场所。</p>

此时尚在演武锻炼时分，往来之人寥寥。</p>

随着林生推开木门，一阵醇厚的烟火味飘然而至。</p>

在中堂正中的一张八角桌上，竹编的蒲扇无风自动，扇动着一个铁制的药壶。</p>

药壶嘴儿不断冒着蒸汽，底下是常年被燎烧出的自然火纹。</p>

随着蒲扇每煽动一下，悬空的壶底都会噗地生出一团火苗。</p>

得凑近了看，才看得见蒲扇与药物边角分别贴着一张符箓。</p>

符箓上用朱砂汇出的文字正在不断消失，正是这些符箓先前在为这碗烧着的药材生热。</p>

取过一旁的兽皮手套，用铁夹夹起药壶，林生显得有些吃力。</p>

或许是因为药壶比想象中重许多，只见林生举起的铁钳微微歪斜了些，其上的药壶立刻倾倒。</p>

眼看着滚烫的药汤就要滚落到林生脸上，无名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拾。</p>

“当心！”</p>

只见无名单手稳稳拖住了即将倾倒的药壶，随手便将之拖回了原位。</p>

无名回首看去，林生师兄此时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p>

“无名，你手没事吗？”</p>

无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徒手接住了一只烧得滚烫的药壶，手掌处却没有感受到半点刺痛。</p>

“我猜兴许是刚刚突破了境界的缘故？”</p>

见无名没事，林生这才舒缓了口气，叹道。</p>

“还好仙师此刻不在，不然他肯定要骂我笨手笨脚，险些害你没了药吃。”</p>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药。</p>

无名心中暗暗腹诽，先前空手接住滚落药膳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p>

凝露境的肉身竟有这种强度？这个疑问不仅困扰着无名，就连林生心中也有些疑惑起来。</p>

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细想，而是从药壶中盛出满满一碗药汤，格外小心地端到无名的面前。</p>

无名本就无意喝面前这锅有些粘稠的药汤，于是假模假样地坐直了身子，认真问道。</p>

“师兄，咱们青城观修的是道法，可你知道何谓道吗？”</p>

林生迟疑片刻，显然也是看穿了无名的心思，却没有戳破，而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p>

“何谓道？我从未参悟明白经文上哪怕半个字眼，或许没什么资格论道。”</p>

“可我总觉得，道很简单。”</p>

“对师兄弟们来说，若是能够早日修炼成仙，勘破天机，就是他们的道。”</p>

说话间，林生已不知从何处端来了一碗空碗，将无名面前的药汤舀过去了一半。</p>

“对我来说，只是为了躲避山下的灾兽，为了活着，为了一口饱饭。”</p>

“所以啊，今天的道，我也就完成了。”</p>

说着，林生师兄便昂起脖子，将自己面前的药汤喝了个干净。</p>

药汤极苦，无名尝过，所以他百般拖延，不那么爱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