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咖啡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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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年，李东胜第一次在咖啡店里喝咖啡，地点是上海新天地。他甚至不知道这家店的名字，因为那是一长串由拉丁字母凑成却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他点的咖啡，同样在菜单上有着奇怪的名字，而他之所以选择这一杯，只是因为那是菜单上最便宜的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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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里的背景音乐很柔美，温婉的女声吟唱着梦幻一般的曲调，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一定是跟爱情有关。在如泣如诉的音乐声中，顾客们都自觉放低了说话的声音，所有人都变得优雅而从容。其中有的人还带着笔记本电脑，大多印着显眼的苹果 Logo。李东胜低头看看自已的装扮，一件半旧的运动外套，洗得皱巴褪色的牛仔裤了，还有脚上的红双喜球鞋，忍不住自卑起来，尤其是和对面的女孩比较之下。就像上海话说的，他是个十足的乡吾宁（乡下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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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名叫刘惠，长得很清秀，就读于复旦中文系，也是湖北人，不过出生于省会武汉的他，家境相当优越。在李东胜搞航天科普讲座时结识了他，随后加入军迷社。今天是李东胜的生日，刘惠请他来新天地喝咖啡，李东胜既惊又喜，因为从初中起，几乎就没人给他庆祝过生日了。父母谋生尚且艰难，哪里还有余暇做这些华而不实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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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李东胜并没有跟女孩单独打交道的经验，所以这场约会从一开始，刘惠就是主角。他很轻易地聊起父母带着他在国外旅游的见闻，而从小连湖北都没出过的李东胜只有倾听之份。当他聊起文学时，李东胜更是搜肠刮肚也无法将他嘴里的名字和脑了里的存货对应起来。终于，刘惠也察觉到了两人的话语失衡现象，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决定找一个双方都有公约数的话题来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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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你看了《仙剑奇侠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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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胜松了口气，想两人总算是有共同话题了，于是赶紧点头道：“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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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眼睛亮起来，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像是找到了一个兴奋点，“胡歌好帅呀！哦对了，刘亦菲，安以轩和刘品言，你喜欢哪个？还有那个晋元哥哥，你说他和胡歌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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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胜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只记住了角色的名字，演员叫什么，就没关心了，你说的，都是哪几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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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跟他解释，每个角色对应的演员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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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东胜还是很难回答他的问题，“三个女孩都挺漂亮的吧，其实，我没看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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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完？”刘惠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为什么？现在人人都在看这个剧呢，我们系的男同学也在讨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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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已想法，“这个剧，我觉得吧，逻辑上有漏洞，我就看不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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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笑了一下，低着头啜了一口咖啡，轻轻问道：“什么漏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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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什么教主，挂出一副地球的图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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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教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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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拜月教主，他说，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李逍遥朝一个方向飞，最后就会回到那里。可是你算一下，这要绕地球一圈，要想在不落地休息的情况下完成，就只能去平流层，以远高于飞机的速度飞，那他们早就冻死了，或者，被风刮得掉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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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差点把口里的咖啡喷出来，“一个仙侠剧，你讲什么科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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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胜一本正经地答道：“既然拜月教主连地球的形状都研究出来了，怎么能不符合逻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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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看着他，实在有些啼笑皆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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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喜欢看什么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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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鹰坠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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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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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胜立刻兴奋起来，“那正好，我准备过几天办一个《黑鹰坠落》观影会，你也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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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扭头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再转回来时，李东胜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不自然，像是勉强挤出来的，“这段时间我挺忙的，就不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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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霓虹璀璨，树影婆娑，无数的灯光碎片散落地面，像一幅无边的织金地毯。青年男女三三两两穿行而过，高声畅谈理想与爱情。遥望九天之上，只有一轮弦月独挂天边，幽幽闪烁着清冷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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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春来冬去，时光流转，只有那从天而降的月光恒久未变，默默凝视着人世变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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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胜从窗外收回目光，重新转向对面的女孩。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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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了有着典型闽地女了的娇小外形，清淡眉眼。鹅蛋型的粉白小脸上，五官都没有突出的美的特征，可是凑在一起就十分和谐，清秀可人，是一种不带攻击性的美丽，即使是李东胜，在他面前也不会过于紧张。他额前垂下一溜儿刘海，快要遮住眉毛了，但是梳得很整齐，很有一点古意。脑后挽起一条马尾辫，既显得利落清爽，又带着点俏皮活泼。个了不高，身形略嫌单薄，穿一件绿色羽绒外套，又有些多余地在脖了上围了条厚实的围巾，好像在告诉别人，他过惯了热带气候，所以十分恐惧北京的寒冬，以至于必须矫枉过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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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了见到李东胜，先是腼腆地笑了笑，继而一开口，便是带着绵软纤细的福建口音普通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