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回无据求仁得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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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她面色苍白，额头沁了些汗珠，正欲询问是不是身子不适，却见她施然起身，缓缓踱步道吕誉雯面前，打量半刻，忽然道，“金钗不错，很好看。”</p>

吕誉雯一愣，摸了摸那金蝶宝珠掐丝钗，又喜形于色。</p>

她身后的雀意道，“自然，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我们宝林娘娘平日都不舍得戴，今日可是特意戴出来的。”</p>

谢玿颔首，道，“太后赏赐？你就如此视若珍宝，坐在这里不过片刻，你摸它竟不下数十次。”</p>

吕誉雯一怔，只听谢玿接着道，“很难想象，先皇御赐的东西你竟戴去御花园玩水，还是在掉落就不便找回的跌水旁，更不曾发觉被人偷拿了。何况，你那贴身嬷嬷都瞧见了竟不当场讨回，事后才想起来追究，心宽至此，委实可叹。”</p>

杨妃原见她起身离坐，目光便含着关切随了她，此时也不觉微怔，眼中几不可察隐有了些说不清的意思，似恍然，似叹息。</p>

她突发此言，猝不及防间着实令听者有些惊诧紧张，但细想之下，皆是些缥缈猜想，说牵强也无不可，吕誉雯只消片刻便已冷静，笑讽道，“都是些贵重事物，用处不同罢了，偶有疏忽也无不敬之罪，你出身寒微见都没有见过，懂什么？”</p>

谢玿暗恨，心道，赵怡晟的东西，除了那皇位，便是送我也觉得碍眼。于是眼神不免含了凛冽，冷冷问道，“那玉佩确实是赐给了吕文英吕大人的？”</p>

不知为何，她这话问出口，吕誉雯竟内心一颤，似被她气势所困，不由自己的顺从答道，“是。”说罢，却又暗恼自己怯懦。</p>

“那就是了。”谢玿豁然挑眉，竟从椅子上拿过披风穿戴，似是想就此离去的模样，却并不见她接着说下一句。</p>

众人一头雾水，渐渐都有了些不耐烦之相。杨妃忽的心中一动，立时也明白了其中关窍，双眸不由与她对视，其中意味已然明了。</p>

谢玿倒也微感诧异，淡淡冲她一笑，随即不禁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朝杨妃走了两步。</p>

众人只当她要求情求恩，却见她停步站在杨妃面前，突兀问道，“你...你那时候...他娶你的时候...是穿了嫁衣么？是红色的么？”</p>

不仅其余人，就连杨致秀都是一愣，这话问的太离谱太莫名其妙。莫说后宫品级有序，这话问的委实无礼，就说皇帝册封本是天恩，怎能说“嫁娶”？</p>

可杨致秀也未生气，下意识照实答了，“是。”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p>

谢玿却怔了怔，杨致秀恍惚看见她眼中露出一瞬的钦羡，又仿佛是自己看错了，只听谢玿低声叹了句，“真好啊。”</p>

说罢，也不再管众人，径自系了披风。</p>

吕誉雯怒道，“事情还没查清楚，就想逃么？只怕即使有陛下宠爱，这等事也...”</p>

谢玿慢悠悠问她，“那玉佩...是虎爪三戟样式？”</p>

吕誉雯心内大奇，口中却道，“果然是你拿了！”</p>

谢玿见她默认，也不与她纠缠，纤长手指只自顾自的摆弄系带，声音平淡，无半点波澜，“专赏给武将的虎爪三戟玉，意示武将功勋，传武不传文。你不文不武后庭之花前堂之雀罢了，这玉佩吕将军却给了你，怕是不妥吧？是不是太不将众人沙场浴血换来的功绩放在眼里了？”</p>

此言一出，吕誉雯心下猛省，遍体生寒。这可不是后宫倾轧小偷小摸的事情了，而是藐视天威辱及军将，这事若是先皇在位倒也罢了，竞宁帝如此重军纪严法度，若追究起来...虽不是大事，但到底不太妙。</p>

她咬咬下唇，却不能再发作。</p>

谢玿已经移步，“无妨，过几日追究起来，我这个‘莫须有’的草民罪人与你等‘贵人之徒’一同治罪，大约我这出身寒微之人没什么见识，不曾走过夜路也不晓得天有多黑，倒也没什么惧意。”</p>

过几日？在座之人稍有纳罕，随即心中齐齐一凛。过几日，不正是先皇祭日么？那时若追究起对先皇御赐之物不敬之罪，岂不是罪上加罪？</p>

众人不约而同瞧了谢玿一眼，心头不约而同都生了些寒意。</p>

谢玿却再没去看旁人脸色，对杨致秀微一颔首，披风扬动，转身就要出殿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