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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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夜晚似乎比别处到来得更早一些，林子里晚归的倦鸟都回到了巢里，世界仿佛一下变得更安静了。</p>

下午在温泉池闹了这么一场，文章起了头、破了题，季熠却搁下了笔，谢观南没有他这样收放自如的本事，既不得趣，笔墨又已蘸饱，满腔的情意仿佛无处窜逃的山火，炽热地灼烤着年轻的身体，他恼怒地赖在季熠身上。</p>

这个午后注定难忘，季熠后来无数次想起，都觉得彼时他和谢观南都不经意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不似平常的自己，但又清醒深刻地明白，他们有多在乎对方。对抗着却又像被无数丝线紧紧捆在一处，焦灼而甜蜜。</p>

季熠像哄孩童般把人调转过去，让谢观南的背靠在自己胸前，以最轻柔的动作帮他写完这个篇章，感受着对方的身体从紧绷到瘫软。在一阵细颤中，文章勉强做完，享受着捉刀成果的人却并不太称心，只是体力耗尽，最后骂骂咧咧地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p>

也是因为这样，谢观南总算没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看着季熠把自己这么抱回屋的场面，不然以他的脾气，能再和季熠打一架。</p>

虽然下午季熠控住了场面，但谢观南的背还是在天色渐暗后开始生疼起来，从温泉回来那片刻安睡仿佛是偷来的，被痛醒后他几乎坐都坐不住，虽撑着不喊痛，季熠却能从他的表情里知道此刻他有多难受，于是忙去前院找人。</p>

苗姑正在厨房替他们准备饭菜，听到谢观南伤痛发作，立刻拿着医包跟过来，看到了趴在榻上的谢观南那不自然潮红的脸，又看了看一身湿气、衣襟微开的季熠，饶是她已经这个年纪，还是微微红了耳根。</p>

“熠哥儿，快去把头发擦干。”苗姑一边打开医包拿出银针，一边不忘催促季熠，“山中晚间的风凉，若寒气入体，你更要头痛了。”</p>

季熠点头，他回屋先顾着帮谢观南换衣服了，自己就整理得不太用心，听苗姑的话去照做，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时刻不离睡榻上的人。</p>

“苗姑，对不住，又要麻烦你了。”谢观南身上是干爽的新衣，发髻被打开，头发也被擦干、散在枕边，现在想来下午在温泉确实是他太意气用事了，如今也只能就这样趴着跟苗姑致歉。</p>

“郎君自己要顾惜身体才是。”苗姑也不好再说别的，撩起谢观南衣服下摆，露出他的脊背替他下针时，又被他后腰那几个明显的指印给小小惊了一下，回头瞪了季熠一眼。</p>

季熠注意到苗姑的眼神，以为有什么不妥，忙走过去，看到谢观南皮肤上的指印也是一愣，跟着垂头笑了下：“其实我……”</p>

不等季熠解释的话出口，苗姑已经哼了一声回过头去专心施针了。</p>

这话要如何说呢？他才是那个被强迫但抵死不从还奋力反抗的人，但季熠不好给自己分辩，至少在苗姑面前，他得把脸替谢观南留好了，于是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吞下肚。</p>

待苗姑行针完毕，又再次叮咛了一番需要小心静养，她意有所指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季熠看。可谢观南并不知道另外两人眼神的交汇，一个劲在和苗姑道歉，并保证之后会老实养伤，苗姑只得摇着头继续去厨房忙碌。</p>

季熠坐到榻边替谢观南整理衣裳，手指在他腰上来回摸了摸，然后覆在他身上轻轻拥抱了一下，怕自己的体重压到他，很快又直起身来。</p>

“你怎么了？”谢观南起不来，又不方便回头，看不到季熠的表情，但他能从背后贴上来的那个短暂拥抱里读到一些内容。</p>

“我在你腰上掐出了印子。”季熠有些后悔，但又有一丝隐秘的快感，他不知道自己这份阴暗的喜悦是否需要隐藏，只好想了句不太正经的话去逗谢观南，“你怎么嫩得和豆腐一样？我明明没有用力。”</p>

被苗姑看到了？</p>

谢观南低声嘀咕了一句，一边别扭地翻过右手想去摸自己的腰，又发现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做不到，便讪讪地说：“许你有富贵病，就不许我也有吗？”</p>

这次季熠属实是被冤枉了，谢观南天生是这样的皮肤，特别容易留下痕迹。儿时顽皮，无论是自己磕碰或与旁人接触，经常白天还是好好的，到了晚上便是浑身红一块紫一块的，一开始他身上出现这些痕迹，阿娘还以为他两个阿姐或外面的孩子欺负他了，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p>

“这倒是有趣。”季熠换了一边坐，然后捉起谢观南的右手，猝不及防地在他手腕上用力吮了一口，果然立刻就出现了个红印，他还惊喜地啧啧称奇，跟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真的欸！”</p>

谢观南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竟是没来得及阻拦，他趴着行动不便，只能缩回右手，一拳捶在季熠腿上：“你又撒什么癔症？”</p>

季熠用拇指抚弄着他手腕上新鲜的红印，低头凑到谢观南的耳边低语：“我只是在想，以后我若在你身上别处也种下许多这样的红印，观南的身体便如同一幅开满红花的图卷，一定美不胜收。”</p>

谢观南被对方垂在自己脸颊的长发弄得一阵微痒，而季熠那低哑的音色又如同一双带着火苗的手正燎向他周身，伸手扯住那人的头发，令他不能退开，谢观南抬起些头，眼神像是要吃人似地盯着季熠：“调戏一个不能动弹的人，你不道德。”</p>

他岂止是不道德，季熠想，如果不是他的理智捆绑住他所有的疯狂、告诉他谢观南会受伤，他早就已经做下更多更不道德的事了。</p>

季熠的眼中沉醉得如同融化了一池春水，他就势在谢观南的唇上落下一吻，跟着诚恳道歉：“我的错。”</p>

谢观南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鼻音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从温泉带出来的湿润感。季熠说得或许是对的，把一个人扔到不需要忙碌做事、又不需要担心衣食住行的环境里，人真的很容易懈怠，他已经快要适应这样的无所事事，有一种即将变成废物的预感了。</p>

“没关系。”季熠却好像很得意似的，摸了摸谢观南的发顶，理所当然地说，“这样我们就更相配了。”</p>

这样恬不知耻的发言自然只能换取谢观南的一顿鄙视，再无其他。</p>

跟他们一起上山的人都直接去了山顶，苗姑做完了饭也没有留宿在这里，甚至把留守看屋子的杂役也一并带走了。于是吃过了饭，小院里只剩下季熠和谢观南两个人。</p>

季熠给屋内的暖炉里加了一把香粉，香气温软，让人醺醺然又有了些倦意，他在靠窗那张巨大的局脚榻上铺了层厚厚的褥子，让谢观南能更舒服些。这屋里有些什么东西，又都收在哪里，季熠都十分熟悉，就像长居于此、一日不曾离开过似的。</p>

“苗姑说你会生火，难道也是真的？”谢观南看着他进进出出，忙得十分熟练，并不像是头一回做这些事的样子，季熠身边理应不缺人伺候的，而他也是个惯会享受的性子，会做这些不免令人觉得奇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