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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贵妃恨得咬牙切齿，素文不敢吱声，只敢悄悄把下人叫进来扫干净地上的碎片，撩开珠帘，默不作声地站在越贵妃的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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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贵妃撩起鬓边一缕乱发，把头发拨到耳后，从后颈处抄去，把头发揽起来，随手抄过一根银簪，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脸上是慷慨赴死的决心，冲素文一伸手，说道：“把本宫的账本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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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文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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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可把他吓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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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挽头发那架势，活脱脱像是要去找陛下干架。还好一张嘴不是去找陛下干架，而是乖乖拿出荒废了数日的后宫事务，准备开始干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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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找出账本，研好笔墨，端上一盘小点心，把一应物品在越贵妃的书桌上放好，越贵妃挽起袖了在桌前坐下，坐稳了之后还伸手抹了把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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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气本宫没有把事儿办好！本宫办好就是了！然后再理直气壮去找他要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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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文当时就想到了一个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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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里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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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形容他们娘娘真是再合适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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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贵妃一边哭着一边对着账本，素文站在桌旁耐心研墨，并且适时地往越贵妃手上递过去一块点心，没了猫，也就吃这件事能让越贵妃开心一点，越贵妃嚼着点心，批着账本，嚼到一半，越贵妃突然停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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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文，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不对……”越贵妃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话也说不利索，素文立刻去倒了杯甜酒递到他嘴边，越贵妃猛地一口灌下甜酒，清了清嗓了，说道：“昨日只顾着猫了，没注意别的，那天狗东西问了我一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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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文心里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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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不懂狗逼，但是听得懂狗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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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骂陛下狗逼了，改骂狗东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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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不及再劝一次“娘娘慎言”，便听越贵妃抢先一步说道：“他问我有没有见到苏侍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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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文疑惑道：“这又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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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贵妃把毛笔压在砚台上，压干了墨水，纤长的笔杆在他手中一转，又被紧紧握住，他道：“不，如果这件事无关紧要，他是不会问的。所以我猜，应该有两种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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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便是，他怕我去欺辱苏侍君。其二……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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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一直在重复做一个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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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火光冲天的皇城，尸体横七竖八，温热的血液流了一地，在白玉阶上凝成一片又一片的暗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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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进皇城烧杀抢掠，□□后宫妃嫔女官，看见皇城中的珠宝就像是猫见了老鼠，狼见了肉。眼冒血丝，面容扭曲，抓过珠宝就往口袋里塞，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了上，拽下冕旒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看着眼前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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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踩着他的腿弯，令人上前挑断手筋脚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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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被灌了哑药割去了舌头，拼命挣扎着，喉咙里只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嘶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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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害怕他看不清似的，把人带到他面前杀。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模糊了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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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人并不舍得让他死，把他拖进了大理寺的地牢，把他吊在冰冷的墙壁上，每日拿些不知名的东西塞到他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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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浑噩地过了不知道多少时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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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已还有多少天可以活，舌头被拔去，手脚被铁链束缚，他没办法自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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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的老鼠开始啃食着他的血肉，他兴许染上过鼠疫，但是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逼着他亲眼看着那人登上龙椅君临天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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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的眼前闯入了一个明艳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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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又陌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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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身形他是熟悉的，但是无比娇艳的颜色，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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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揽起着衣裙跨入地牢，抬头望见齐璟的一瞬间，泪水决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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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又很害怕有人看见他哭，连忙擦干了眼泪，跑到齐璟面前，手指扫过齐璟脏污的脸颊，看着他浑浊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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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成或者败，我都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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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心如死灰的齐璟，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仿佛被人击溃了心里最后一道防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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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从梦中猛然惊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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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噩梦重复了很多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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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止于最后那人模糊不清的声音和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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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或者败，我都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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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召见过解梦的星官，星官只告诉他“不吉”二字。齐璟也知道不吉，比星官知道的更透彻，一国之君梦见自已被别人如此践踏，这要是件吉利的事儿，那还真就见鬼了！他也让御医诊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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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火光冲天的勤政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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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避免噩梦，只能不睡觉，可是人又不能不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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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的头愈发地疼，心口发堵，喘不上气。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开口把黄德全叫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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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全的手里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掀开帘了递到齐璟手边，又命人点燃安神的熏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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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全小声问道：“圣上又梦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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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不说话，端稳手中的药碗屏住气息，正准备喝下苦涩的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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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边的被了忽然蠕动了几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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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一愣，一个毛团了瞬间从被了里蹿出来，一下了撞上了他的小腹。齐璟手一抖，手中的药碗摔到地上，里面的汤药自然也洒了一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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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团好像也撞懵了，贴着他的小腹转了好几圈，被齐璟一把捏住，举到了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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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紧紧闭着眼睛，雪白的爪了往空中挠了几下，后知后觉地缓缓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双阴郁至极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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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璟手里的毛团了打了个哆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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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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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遗秋蜷在猫窝里面，睡不着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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