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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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映照着望轩憔悴而苍白的脸庞。</p>

“就在这里就好。香荠姐姐，我想和二少爷单独说会儿话。”</p>

香荠蹙着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陈子安的声音在另一端幽幽响起：“没事的，望轩不会害我的。”</p>

香荠只好再三检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把主屋能打开的门窗都尽数打开通风。</p>

出屋前，她不放心地叮嘱道：</p>

“二少爷，我就在门外，如有什么事——随时唤我。”</p>

“呵，连最心软的香荠姐姐都开始如此提防我了。”望轩自嘲地笑笑：“二少爷，你说望轩这一世活得，是不是像个笑话。”</p>

陈子安默了默，缓缓道：“望轩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真名姓柳，对么？”</p>

望轩大惊着从地上爬起：“你、又怎知道我的身份！”</p>

陈子安悲伤地阖上双眼：“你昏迷那几日，昌荣出门替陈府采买，有乞儿上前问你的近况，我们才知这几日你都在暗自收购城外患病之人用过的器皿——子安自诩平生无亏心之事，唯一有的，便是那出戏罢了。”</p>

望轩伏在地上，紧紧攥紧了拳头。</p>

他从来没有什么做秀才的爹。</p>

他父母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死于某一年的大旱。舅舅舅母前脚“好心”收养了他，后脚就把六岁的他卖给了王员外，做那个恶心老男人圈养的娈童。</p>

他已然再不想记起那些让他倍感屈辱的日子，他只记得后来，他放了一把大火，把那些恶心的人烧了个干净。</p>

逃亡的日子并不好受，为了活命，他学了很多奇淫技巧，杀了很多人，直到遇到了善良的柳氏兄妹。</p>

他们给他吃穿，把他收入柳家班，教他唱戏，在台下疯狂夸赞他，说他将来肯定能成角儿。</p>

他改姓了柳，每日疯狂地学功夫、练嗓，只想赶紧成为戏班子的台柱子，为他们赚钱。</p>

可他们，却没等到他成角的一天。</p>

望轩永远也忘不了芝芝姐和文镜哥死的日子，那样的锥心之痛，他竟活活受了两次。</p>

柳家班倒了，他唯一的心思只剩报仇，他要亲手杀了陈侧妃那个贼妇！</p>

肃王府对奴仆的出身查得极为严格，为了给柳氏兄妹报酬，他不得不迂回先入陈府。</p>

他听说陈家二郎颇受侧妃的赏识，本以为陈子安和陈芷柔是一丘之貉，却发觉并非如此。陈子安对下人极为宽和，望着他的眼睛也总是那样温柔，像极了柳文镜。叫他许多时候，总是忘却了复仇之事，只想和松风院的众人，这样长长久久地欢笑下去——</p>

而陈子安亲自编撰了《金兰缘》一事，对他来说是巨大的煎熬，也是解救。</p>

他终于不需要再终日想着如何不殃及二少爷，只需要对陈芷柔举起复仇的利刃就好——</p>

可没想到，陈子安明明都已知晓，这些日子，竟还到处为他寻医问药！</p>

“二少爷，有时我真是讨厌你这幅做派。”望轩强咽下喉间涌出的鲜血，冷笑道：“你明明也是权贵的走狗，却总是装得光风霁月，菩萨心肠。你总像是一面明亮的镜子，只在那里慈悲地立着，便能照得人那般阴暗龌龊、不堪入目——可偏偏，你的明亮、你的慈悲通通是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