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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再睁开眼时,满脸茫然。</p>

他觉得自己身处宇宙中,浩瀚无垠的空间里没有日月,没有繁星,唯剩无边无际的黑暗。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有意识流转。</p>

一如当年。</p>

黑暗降临,吞噬一切,包括灵魂,旋即万籁俱静,意识消散。</p>

我是谁?</p>

我在哪?</p>

少年扪心自问,有些恐慌。</p>

我是黄天?也是陈九?身处黑暗?</p>

对,就是这样。</p>

他自问自答。</p>

可我不是在陈家宅院里接受那女人的治疗么?最后关头她弄昏了我。</p>

陈九越发的清醒。</p>

随着记忆涌上心头,他的心变得更加慌乱,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目前的状态,与当年被黑暗吞噬时一模一样,没有躯体存在只剩意识。</p>

难道那女人杀了我?</p>

还是说……</p>

我从来没有过什么所谓复生,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大梦一场?</p>

可身为‘陈九’的记忆,为何又会那么清晰,仿佛真实存在?</p>

蝶梦庄周?庄周梦蝶?</p>

我究竟是谁?!</p>

我究竟在哪?!</p>

无边的恐惧袭来,化身为意志存在的陈九感觉自己快要到了爆炸的边缘,那不是一种臆想,而是切切实实的感受。</p>

要炸了,要死了。</p>

忽然一道空灵、悠远的女声传来,回荡在宇宙星空中,回荡在无尽黑暗里。</p>

“你从黑暗中来,回归黑暗中去。告诉我,黑暗中有什么?告诉我,你将得到解脱。”</p>

凌悦宁本人也有些惊讶,她以灵魂状态进入到陈九的识海最深处,本以为率先能‘看到’的最大秘密,要么是关于其母亲,要么是西海秘境里的黄氏遗民。</p>

没想到,只有黑暗。</p>

伴随而来的,是少年那无边的慌张、迷惘,恐惧到近乎意识消散。</p>

或者说早就消散过不知多少遍,又再次凝聚而已。</p>

她知道,再不出手阻止,任由少年沉浸在黑暗中,他那如烛火般微弱的灵魂下一刻就会破灭。</p>

再回到现实,运气好点能成为一个白痴,运气差点直接身死。</p>

到那时,别说陈寸心在,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p>

似溺水般窒息的陈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飘忽不定的灵魂随之安宁下来,逐渐在黑暗中显露出人身。</p>

少年站在上帝视角,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是‘陈九’的样子。</p>

他伸出双手低头看过去,眼睛里满是迷茫。</p>

“我是谁?我在哪?”</p>

那道女声拔高几分语调,沉声重复问道:“黑暗里,有什么?告诉我,告诉自己,这将带给你解脱。”</p>

黑暗里有什么?</p>

我也不知道啊。</p>

我只知道黑暗吞噬了母星。</p>

不,黑暗里有天人?</p>

不,天人是什么?</p>

好熟悉的名词?</p>

我到底是谁?黄天?</p>

对,我是黄天。</p>

可陈九又是谁?我现在的这副躯体又是谁?</p>

陈九痛苦的垂下腰,凌空而跪,双手紧紧地抱着头,愤怒嘶吼:“我是谁?我在哪?”</p>

刚凝聚出的人身渐渐虚化,眼看又有破碎的趋势,陈九恍若无觉,只是重复着那六个字,暴躁不堪。</p>

“你是我的儿子。”</p>

听到这极其熟悉的嗓音,陈九微微一愣,停止了歇斯底里。</p>

少年茫然抬头,看到双墨绿色眸子,极好看。</p>

化身为‘程清’的凌悦宁半跪着,轻轻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重复道:“你是我的儿子,陈九。母亲在,不怕。”</p>

少年抽着鼻子,带着哭腔,用力点头。</p>

“嗯!不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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