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张采女大闹除夕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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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p>

一直身为当事人，却又默默不语的阮贵妃终于开口了。</p>

“唉。”</p>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昔日争锋相对了十数年的那个人，缓缓道：“你若是心里有怨气，我愿意向你道歉。”</p>

“这件事，是我父亲偏激了一些，然而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安阳侯府如今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p>

“我和你一样，失去了父母，都只有一个弟弟罢了。本同是可怜人，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你要是能放下，对你、对皇上和我，都是好事，不是吗？”</p>

阮贵妃说完，默默垂头擦拭眼角的泪水。</p>

我知道阮贵妃的意思。</p>

得饶人处且饶人，事情都这样了，又还能怎么样呢，倒不如看开一些，也免得自己郁结在心。</p>

也是因为阮贵妃的一番言语，倒显得她和戚昭仪之间，有些“高下立判”了些。</p>

戚昭仪仗势欺人，阮贵妃却温厚大方。</p>

“哼，不需要你假惺惺。”</p>

张采女早已厌恶了阮贵妃，自然不想和她多说话，这几个月长乐宫日子有多难过，她自己心里有数，必然不会相信阮贵妃说的这些。</p>

“你和先皇后一样，都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现在装好人，可你克扣我长乐宫用度，害我险些因风寒丧命的事情，又怎么说？”</p>

阮贵妃一怔，大惊问道：“你说什么？何时的事？”</p>

“还在装。”</p>

张采女讥诮笑道：“那日，那两个小蹄子看我病得厉害，怕我真的有事，跑出去请太医，遇上了元妃，是她带章太医过来的。”</p>

“怎么？贵妃难不成不知道这件事？不应该呀，元妃和你关系不是很好么？我还以为是你指使元妃过来的呢。”</p>

见话题扯到我自己身上，我只好回头对着阮贵妃勉强笑了笑，颔首道：“是有这么一回事。”</p>

“不过我想着是小事，就不曾告知贵妃。那两个小宫女……在长乐宫伺候的时候不大尽心，我也已经训斥过她们了。”</p>

阮贵妃闻言，脸色稍稍缓和，颔首道：“你这么做也没错。”</p>

复而阮贵妃又对张采女道：“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也是你自己，从前那么厉害一个人，如今怎的连两个小宫女都管不了？”</p>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张采女故意这么说装可怜，想要惹人同情。</p>

“她们两个可是你亲自挑的，我如何管得了？”</p>

张采女不咸不淡说完，扫视我们这些后宫嫔妃一眼，便不再看我们了，反倒是面向萧昱，深深地磕了一个头。</p>

“皇上，臣妾今日过来，是有两个问题，想要问问皇上。皇上若是觉得臣妾惹人嫌，臣妾也认了，但这是最后的两个问题了。”</p>

说这话的时候，张采女收起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昱，仿佛她根本不在意萧昱的回答似的。</p>

但……</p>

我心里却有一种感觉，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张采女来说，是无比重要的。</p>

“好。”</p>

萧昱答应了，也严肃了许多。</p>

我也不免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以及期待，同时也有警惕。</p>

只见，张采女再次对着萧昱磕了一个头，问道：“臣妾父亲被安阳侯杀害一事，皇上除了打算给臣妾父亲一个追封，和张家族人赏赐以外，是否不打算再继续处置这件事了？”</p>

“……”</p>

萧昱沉默片刻，眼神逐渐深邃，颔首道：“是。”</p>

张采女咬了咬唇，同样深深看萧昱一眼，再问道：“时至今日，皇上是否早已相信，之前那闫嬷嬷招供的事情，都是臣妾所做？”</p>

“皇上的心里，其实早就对臣妾毫无感情了，是不是？之所以留着臣妾，不过因为臣妾出身张家？要是废弃了，前朝会引起更大的波澜？”</p>

这一席话，乍然听上去好像是很多个问题，但其实张采女想问的，是萧昱是不是已经不信她，不爱她了。</p>

“敏敏……”</p>

萧昱喉咙动了动，只喊出了张采女的名字，又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p>

“皇上。”</p>

张采女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磕了一个头，对着萧昱道：“皇上如今顾左右而言他，臣妾已经明白了。”</p>

“臣妾告退，从今往后，不会再给皇上您造成别的困扰了。”</p>

说完，张采女在所有人的愕然目光之下，转身离去。</p>

萧昱站起身来，看着那一袭红色的身影，他或许本来想叫住她的，但到最后，他还是坐下了。</p>

殿内是长久的沉默，我的心也有些彷徨。</p>

张采女的话，是什么意思？</p>

她想做什么？</p>

是真的想开了，还是别的什么？</p>

而且，她明白的，是什么？</p>

她是觉得，在她问萧昱的时候，萧昱没有立刻给她肯定或是否定的答复，萧昱犹豫了，就足以说明内心了吗？</p>

是了。</p>

我记起那天那个老婆婆对我说的话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藏不住的，可要是不喜欢了……</p>

有时候，他偶尔的闪躲，或是故意说起别的事情，其实你的心里就已经有数了。</p>

不喜欢了。</p>

或是，没那么喜欢了。</p>

可惜的就是，大多数沉迷其中的人都会欺骗自己，觉得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存在着侥幸心理，直到体无完肤的那一天，才觉得痛彻心扉。</p>

张采女大概是明白了。</p>

她和萧昱，回不去了。</p>

曾经的信任，还有那样美好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她自己磋磨掉了，那不是她想要的，现在她潇洒离去，也是给彼此最后的体面了。</p>

不再纠缠和留恋，不爱便不爱罢了。</p>

“遭了。”</p>

我豁然起身，心里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p>

张采女已经失去所有了。</p>

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是否是她期待的，总归一切有了中止的时候。</p>

“皇上……”</p>

我看向萧昱，想对她说，张采女恐怕……</p>

萧昱却没看我。</p>

他坐在那儿，手里拿着酒杯，看了许久，然后将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