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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自己都恍惚了。</p>

今日早晨,她喝了药以后,觉得人很不舒服,她便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容颜。</p>

她任由姜采女帮她梳妆打扮,忽然她就听见姜采女惊呼了一声。</p>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回头去看时,就发现姜采女慌慌张张想要把什么东西藏起来。</p>

一瞬间,皇后心里一紧,有不好的预感,难得的疾言厉色,追问姜采女到底是怎么回事。</p>

姜采女便将白头发拿了出来。</p>

不仅仅是一根,是许多根。</p>

皇后心里怕极了。</p>

她的猜测是对的!</p>

最近周嬷嬷给她梳头的时候,总是会“毛手毛脚”的弄得她有些疼,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她原本以为是周嬷嬷最近太辛苦了,是她不当心。</p>

次数多了以后,她就有些慌了。</p>

她问周嬷嬷,到底怎么回事,周嬷嬷遮遮掩掩并不回答,她便找了机会,让莹雪来帮她梳头。</p>

同样的事情,在莹雪身上也发生了!</p>

那个时候,皇后就有怀疑了。</p>

她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走到铜镜之前,她本来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长白头发了。</p>

当她走到铜镜之前的时候,她就后悔了。</p>

她害怕,逃也似的回到了床榻之上,不敢面对。</p>

而这一日,血淋淋的现实,由姜采女在她的面前揭开。</p>

原来她的头发,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白了好些了,在两鬓,撩头发的时候,清晰可见!</p>

皇后慌张不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外面周嬷嬷说,萧昱来了。</p>

一瞬间,皇后的心沉了下去。</p>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见萧昱!</p>

萧昱与她同岁,他还是那样英姿勃发的君王,风度翩翩,可她却已经老去,她是没有嫡子的皇后,容颜还不复从前,甚至早生华发……</p>

要是母亲知道,一定愈发觉得她没用了,要她再想法子,让姜采女怀孕,生下儿子,养在她的膝下,充当嫡子,为姜家打算。</p>

皇后也是无法。</p>

她知道萧昱不喜欢姜采女,只得陪着萧昱饮酒,在酒后,让姜采女去伺候萧昱。</p>

一时之间,皇后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反应。</p>

“皇后娘娘。”</p>

就在这时,姜采女忽然在皇后面前跪了下来。</p>

她不明所以,去扶姜采女,问道:“你怎么忽然跪下了?你快去前头迎接皇上,帮本宫陪陪皇上。”</p>

“本宫得梳洗打扮。本宫……对了,本宫长……本宫头发的事情,你不许告诉皇上!”</p>

她难得的疾言厉色,企图吓唬姜采女,让她听话。</p>

然而姜采女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道:“嫔妾已经有喜两个月了。”</p>

皇后立即愣住了。</p>

“你说什么?”</p>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扶姜采女起来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着薄薄的汗珠。</p>

她看见姜采女在自己的面前微微一笑,反问道:“皇后娘娘忘了么?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是皇后娘娘您自己安排的呢。”</p>

“嫔妾现在告诉您这件事,是因为那晚上的事情,皇上或许并不记得了,彤史上也未必记录了这么一笔。”</p>

“这可不好,还望皇后娘娘事后记得告知皇上,再安排太医过来给嫔妾安胎呢。”</p>

皇后听完这些话,只感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同时心里一片苦涩。</p>

家里安排姜采女进宫,为的不就是这么一日么?</p>

当初姜采女与她亲厚,她也是心知肚明的,好几次她见萧昱对姜采女淡淡,心里是有欢喜的,可她也有为难。</p>

直到后来,她容颜受损,她怕人议论她没有嫡子,怕人说她容颜受损,她这才豁出去,希望姜采女能替她生一个孩子。</p>

完成姜家的使命,也让这个有她一部分血脉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成为嫡子,这样就别人就不敢再说她没有嫡子了!</p>

这本来是她希望的。</p>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p>

皇后大受打击,又听见门口周嬷嬷喊道:“皇后娘娘。皇上……传姜采女过去见她。”</p>

皇后一怔。</p>

他,不是来见她的?</p>

她本来因为萧昱来椒房宫而慌张的,她怕萧昱看见她的白发,可现在却发现,或许到头来,萧昱连发现她白发的机会都没有。</p>

皇后自嘲一笑。</p>

然后她就看见,姜采女笑吟吟起身,对她欢欢喜喜道:“皇上原来是来找嫔妾的呀。正好嫔妾现在过去,告诉皇上,嫔妾已经有喜了的事情。”</p>

“娘娘放心,您的那些事儿,嫔妾不会随意提及的。相信来日皇上即使是知道了,念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太过在意的。”</p>

说完,姜采女转身离去。</p>

皇后跌坐在地。</p>

她不知道的是,姜采女离开以后,脸上得意的笑容变得凝重了起来,转而变成十足的冷意。</p>

姜采女的欢喜自然是装出来的。</p>

她知道,有些事情,萧昱恐怕已经知道了,不过她该做的能做的,甚至不该做的都做了。</p>

皇后已是枯槁,就怕东窗事发,她已经身怀皇子,萧昱又能如何!?</p>

回到眼前。</p>

皇后自然不知道姜采女的用意,她只是满心的苦涩,看着眼前自己曾爱慕,却又要克制情愫的夫君,缓缓道:“皇上……”</p>

“臣妾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自作自受。”</p>

她后悔了。</p>

流言蜚语又如何呢?</p>

日子是自己的,嘴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们怎么说,自己的日子还是自己选择的,她当个聋子,又如何?</p>

可她好像明白得太晚了。</p>

虽然她也知道,她看重的东西太多,皇后的身份、嫡子、姜家的荣耀、她的责任,而她身为她妻子的那个身份,被她丢到哪里去了?</p>

皇后恍惚了一下。</p>

她还想继续说,可眼前的人,已经有些模糊了。</p>

“暮云,暮云!?”</p>

她听见了萧昱在喊她,他是那样急切,她本来想告诉他,不要那么着急,她没事的,可到头来,她只是道:“皇上。”</p>

“臣妾陪伴在您身边时,多有顾虑,是臣妾的不是。不过……”</p>

她看了看燕瑰月的方向,柔声道:“有她在,臣妾觉得,这后宫里也多一个能够跟皇上说说心里话的人了,这很好。”</p>

“还有姜采女,请皇上原谅她。在这后宫生存不易,她也有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论起这个,臣妾其实也是如此。”</p>

“……”</p>

萧昱不说话了。</p>

他不想放过姜采女!</p>

“皇上,答应臣妾。”</p>

皇后着急了几分。</p>

姜采女已经怀着他的孩子了!</p>

那是姜家和他的血脉!</p>

若是个皇子,那么姜家也能安心,不然的话,来日姜家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到那个时候,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p>

与其如此,她觉得,还不如留着姜采女好了。</p>

姜采女心性如何,她不是不知道,小聪明有,却也不是太过阴险毒辣的人,还是能对付的。</p>

而来日要是姜家再送人进来,于后宫,于萧昱,更是不好。</p>

“皇上……”</p>

皇后再次哀求。</p>

这一次,萧昱答应了。</p>

“真好。”</p>

皇后终于笑了,她想伸手,去摸摸萧昱的头发,如同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一样,她为他梳头束发,送他入宫。</p>

那时候,他们琴瑟和谐,顾盼相视一笑。</p>

那日子,到底是回不去了。</p>

“暮云……”</p>

他又喊了自己的小字。</p>

她想说,这小字不好,仿佛她也要跟着这夕阳一同,即将逝去一样。</p>

“皇上。”</p>

她想告诉萧昱,可她好累,已经说不出来了。</p>

恍惚之际,她仿佛回到了东宫,回到了最快乐的那段日子,她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心中格外怀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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