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鸿雁难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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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楚军帐中吵得不可开交。鲜卑人要求廖子彦马上出兵驰援扎西勒，偏偏他楚国话不好，比比划划的就差把手戳到廖子彦脸上了。翻译的人跟不上他的语速，满头汗水、期期艾艾、手舞足蹈地尽力翻译着。</p>

廖子彦虽听不懂，但他知道那人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沙盘上，看从哪能抽调出些人。</p>

此时孟靖康与卞玉玑驻扎在贡良城外与梁军对峙，秦歌、廖英婷在牧县赶回的路上，帐中不过五万人，一半都是伤兵。</p>

廖子彦匆匆点了一万人，亲自领军，快马冲将过去。轻骑冲开梁军，奋力搏杀，楚军未落下乘。于此同时，孟靖康也接到命令发起总攻，两方合攻，不过小半个时辰，梁军溃逃。</p>

廖子彦击鼓传令，不许追击。沿着山间小路顺延而上，一路焦黑，路边的树木黑了大半，灌木青草成了焦炭，入目所及是黑鸦鸦横七竖八的尸体，分不清是梁人还是楚人，好在也都是男人，不曾见廖英姒，廖子彦的心一直悬着。</p>

廖子彦不厌其烦地让人把那些焦尸一个个翻起来，眯着双眸一一辨认，确认不是扎西勒与廖英姒才继续行进。</p>

终于，一人来报，发现了扎西勒与廖英姒。廖子彦心里咯噔一下，忙疾步前去。</p>

入目是扎西勒赤裸焦黑的背影，身体佝偻着，紧紧护着身下的人，背后中了数箭，箭羽都烧秃了，身前衣衫还算完整，怀中是昏迷的廖英姒，廖英婷的身上也熏得黑乎乎的，衣角蜷曲。露出烧的乌黑的手臂和小腿。</p>

众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廖英姒从扎西勒怀中掏出来。廖英姒的大腿也中了一箭，箭尾已经被折断。经过军医的诊断，箭上有毒，廖英姒身处烈火之中，血流加快，毒顺着血液过四肢百骸，中毒已深，无力回天，就在这几日了。</p>

秦歌从邻镇寻了许多名医，结果都是一样的。秦歌传信回宫，只是御医还没来，廖英姒已经开始吐血了，双手毫无征兆的溃烂，在吃饭的时候，她的小指突然掉下来，吓了廖英婷一大跳。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口鼻却沁出黑血。</p>

她的眼珠浑浊，视线也模糊不清，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身上红红白白，血肉模糊，到了晚上，白衣变作血衣，粘在身上脱不下来。</p>

不出十日，廖英姒自裁了。她留下一封信，说不想死的那么难看，请求将她的骨殖送回诵宁老家，跟故去的廖夫人埋在一处。</p>

尽管廖英姒已经死去，但她的尸骨仍在快速溃烂，化作脓血，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廖子彦只好让廖英婷先将廖英姒送回去，安置入土为安。</p>

皇上的旨意来得很快，大赞廖英姒巾帼英雄，册封其为尚欣将军，其妹廖英婷赏蜀锦百匹，珍珠一斛，归京择良婿。</p>

送廖英婷走的那天，秦歌红了眼眶，要了廖英婷一只耳坠。廖子彦将人送出大营，想摸一摸廖英婷的手终究收回手。</p>

失去了爱女的廖子彦毫无征兆地突然衰老，头发一夜花白，眼角挤出了细纹，稳健的双手总是不自觉地战栗，精神也越发差了，不分昼夜，常常说着说着话就打起哈欠来。</p>

廖子彦也发现自己精神越发不济了，他上书向皇上请辞，皇上发了几道手书勉励，说廖子彦劳苦功高，凯旋而归必有重赏，又说廖子彦的拳拳爱女之心，自己感同身受，只是家国天下容不得廖将军过分沉溺私情，又说强敌环伺，朕唯有仰赖廖将军才能安枕。</p>

一来二去，倒叫廖子彦越发内疚，勉力撑着，精神越发不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