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和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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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余敏都有跟着万俟君酌好好学琴，虽然成效一般，但至少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抚上一曲。霍佳总在一旁烹茶，她脸上没什么情绪，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那无论如何也舒展不开的眉头还是暴露出心中的纠葛与痛楚。訾尽欢倒是没再劝过她。</p>

虽未能如愿看到余老爷的后背，确认其是否服用过止息丸，但在万俟君酌的引荐下，訾尽欢为其诊过脉，已经确认了巫医用止息丸至人假死，以此彰显神能。</p>

又过了几天晚上时，霍佳身边的丫头急匆匆地跑来敲门，喊着：“君夫人，君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p>

訾尽欢开门：“你家小姐怎么了？”</p>

“大公子喝了酒，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们家小姐怕是要被他打死，小姐说在这府上，只有您能救她。”</p>

“打人？你家大公子怎么会打人？”言语间满是震惊。</p>

“大公子从前脾气就不好，尤其是喝过酒后总是为难我家小姐，当初小姐的孩子就是这么没的，可他们反倒是来责怪我家小姐没保住孩子。”</p>

“岂有此理！快带我去！”</p>

余家大公子的住处是府中西边的小院子，他们到时，正听见那位大公子大喊着：“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肯留着你，是给你脸面，给你霍家脸面，你还敢和我和离，反了你了！”</p>

余老爷子带他们见过几回大公子，他一直是一副文质彬彬世家子弟模样，本以为霍佳与他只是情缘不合，从没想过背后竟是这副景象。</p>

“住手！”</p>

在那根烧火棍即将再次落下时，訾尽欢及时出现，挡住这沉重一击。</p>

余大公子显然饮多了酒，全然不顾有外人在场，变本加厉起来：“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p>

虽是男子，但到底自小习文，只能针对霍佳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想抽回棍子，但訾尽欢紧紧握着，他竟无力抽动，面部逐渐狰狞。</p>

醉酒的男人面露凶相，万俟君酌知道她能自己解决，但还是忍不住担忧，上前挡在她前面，轻轻一掌将人制住，见余大公子还想负隅顽抗，干脆剑拔出鞘抵住他的脖子。</p>

剑尖上冰凉的触感随着脖颈传入，震得他心中发寒，酒立刻醒了大半。</p>

訾尽欢扶起地上的霍佳，直到这时才注意到霍佳除了容貌皎洁，双手洁白无瑕外，身上竟有多处伤痕，有些伤明显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才久久难以愈合。</p>

“他就是这么对你的？”</p>

“是我对不起夫君，他才会这么生气！”</p>

“霍佳，情感不和，二心不同，便是相离，各还本道，这才是正道，而非如你这般，任人欺凌，凌虐至此啊。”</p>

“可是柳先生他……”</p>

“柳先生的仕途虽然重要，但不应该是因着你的痛苦获得，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自己更为重要！”</p>

“訾姑娘……”</p>

“我只问你，想清楚了吗？人这辈子最难的是做出选择，一旦选定了，拼死向前就好。”</p>

“我……我……我希望夫君可以与我和离，但他不同意。”</p>

“好，你同意就够了。”</p>

“不行的，和离之事要么夫家应允，要么母家遣人来接，如今我爹娘根本不同意我和离，夫君若是不肯，我毫无办法。”</p>

“我们可以去找官媒，自请和离。”</p>

“我……可以吗？”</p>

“若女子在夫家受辱，刁难，责打，可自请和离，甚至是休夫。”</p>

“可是这要是传出去，对余家和霍家来说都是耻辱。”</p>

“你……”</p>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听见声音的余家众人赶来，余老爷子走在最前面，颤巍巍地：“大半夜的，这又是怎么了？”</p>

眼见余家大公子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还被人用剑指着，余老爷子快走几步：“放肆！老夫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我儿！”</p>

万俟君酌收回剑，余大公子慌不择路，跑回余老爷子身边告状：“爹，他们都疯了！大半夜跑到儿子卧房，差点杀了儿子！”</p>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余家大公子身上时，只有余敏注意到一旁的霍佳，她跑过去问：“大嫂，他是不是又打你了？”</p>

又？</p>

原来余敏早就知道，可在她的话本子里竟半分没有提过。</p>

她的话本子里只有嫂嫂得偿所愿，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的美好，半分苦厄都没有。</p>

也许这也是她作为余家三小姐给余家最后留的脸面吧。</p>

“余老爷子，难道不知道大公子是如何对待霍小姐的吗？”万俟君酌临危不惧。</p>

原本他在余老爷面前还会称呼霍佳为大夫人，现在在众人面前直接叫了她霍小姐，而非大夫人。</p>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岂是你们外人可以评头论足的？”</p>

“如果丈夫对妻子拳打脚踢，这还只是家事的话，那这天下还有公道可言吗？”</p>

“他不过是喝了酒，才会如此……”余老爷子是个读书人，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小。</p>

“男人醉酒，什么时候成了伤人的理由？要是余大公子知道自己醉酒后会行为失态，言行粗鲁，那么便该警醒自己，不再饮酒，而不是让他的妻子因为醉酒理解他！”</p>

万俟君酌字字句句振聋发聩，余老爷子说不过他，只能转向霍佳：“佳儿……”</p>

话未出口，霍佳眼神坚定：“余老爷，既然情缘已尽，我要和余大公子和离。”</p>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p>

“正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直到如今我才彻底看清这个人，胸无点墨，毫无志气，仗着余家的声望，不劳而食，为所欲为。当初我失掉的那个孩子，就是他醉酒后推了我才没了，可是他要我替他隐瞒，说成我的疏忽，等他置身事外，他就和所有人一起责怪我失掉孩子，他对我可有半分丈夫对妻子的关怀之意？”</p>

余老爷子第一次听说这桩事，心中气急，打了余大公子一巴掌：“你这个逆子！你这是要让余家绝后啊！”</p>

霍佳大笑起来：“余老爷！余伯伯！说什么看着我长大，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也只有在孙子这件事上，才会对你的亲生儿子发脾气，我被打时，你说什么，让我忍，说我做错了，他只是心中不快，以后会好的，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忍，如果易地而处，是敏敏遇到这样的事，你还会劝她忍吗？”</p>

“你和柳先生的事是事实，是你不忠在先！”</p>

“是！那我今日便告诉你们，我霍佳此生只爱柳先生一人！”</p>

“你……”</p>

见霍佳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十分欣慰，她说：“余老爷，既然霍小姐心意已决，还请余大公子写下和离书，与她和离，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对大家都好。”</p>

“不可能！”余大公子咆哮着，那对虎牙尖尖的，让人觉得像是动物獠牙般可怖。</p>

万俟君酌又说：“余老爷，你应该很清楚，分开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p>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p>

这是不肯放人的意思，看余大公子那副吃人的样子，訾尽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霍佳再落到他手中，她义愤填膺地说：“那明日我们便去媒官处论上一番，自请和离。”</p>

余大公子想要冲上来抓人：“你不能走，现在你还是我的人！”</p>

訾尽欢将人挡在身后，万俟君酌不假思索地冲过来站在两人面前，做出一副要拔剑的架势，吓得他不敢再上前。</p>

“人我们今日一定要带走！”</p>

余老爷子胸膛起伏不定：“你们……我要去城守处告你们强抢民妇！”</p>

“好啊，你试试。”万俟君酌不咸不淡地说。</p>

“对了。”訾尽欢好心提醒，“余老爷别生这么大气，越是生气，背上的淤伤越不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