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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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扫蛾眉，弄妆梳洗，一大早婢子们前呼后拥地服侍着，訾妃坐在梳妆台前，突然开始找东西，婢子们问：“娘娘要找什么？”</p>

“本宫丢了东西，快帮忙找找。”</p>

婢子们翻找着，可她又说不出究竟丢了什么，只是一直说梳妆台上少了东西。</p>

宫中失窃是大事，婢子们慌忙去找卧雪姑姑，询问梳妆台上丢了什么东西。</p>

卧雪赶过来的时候，整间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首饰盒凌乱，珠宝美玉撒了一地，箱子里的衣物被翻出，随地扔着。</p>

“娘娘，您在找什么？”</p>

訾妃放下刚被扯下的纱幔：“在找很重要的东西。”</p>

“奴婢帮您找。”</p>

整个芳华宫都开始找起东西，有人说是在找訾妃娘娘最喜欢的一对碧玉耳坠，也有人说是訾妃娘娘惯常用的那盒胭脂，亦有说是前年皇帝赏赐的那条玛瑙项链……众说纷纭，一时间芳华宫像是遭了贼，丢了不少稀罕物件似的。</p>

这事儿传到天景帝的耳朵里，他觉得訾妃终于有了些情绪，她一定是为他封赏了整个后宫，却唯独没有赏赐她而使性子，于是大手一挥，赏赐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还包括他从不允许出现在芳华宫的金钗类物件。</p>

后宫又开始传，訾妃真真是狐媚子，这么快又重获盛宠，将皇帝迷得五迷三道。</p>

慎贵妃拜访，说是听说妹妹丢了东西，想着将自己亲手绣的手帕送给她，以示宽慰。</p>

帕子上绣了只可爱的小兔子，红红的眼睛，正蹲在草地上，很是生动活泼。</p>

訾妃攥在手里，左右瞧着，回了句：“谢过贵妃娘娘。”</p>

“我记得妹妹的刺绣极好，还望不要嫌弃。”</p>

入宫前，她本不会刺绣，女工之事更是一窍不通，是那被囚禁的三年里，天景帝要她学的刺绣，她很聪明，没多久便出了师，绣出不少极佳的作品，很得天景帝的喜爱，那幅锦绣山河图到现在还挂在麒麟殿中供他赏阅。</p>

“慎贵妃绣得很好，我很是欢喜。”</p>

知道她不爱笑，即便喜欢也不会表露什么情绪，慎贵妃便信了她说的话。“妹妹是不是好久没刺绣了？”</p>

“是啊，前两年陛下命我给他绣个荷包，技艺已大不如前，还被怪责了。”</p>

“妹妹不喜欢刺绣？”</p>

“嗯，不喜欢。”訾妃异常诚实。</p>

“可你从前不是绣了很多……”</p>

“本以为贵妃娘娘是个通透之人，没想到这么糊涂，娘娘莫不是到今日还觉得我喜欢陛下吧？”</p>

慎贵妃笑了，似是在自嘲：“我明白了。”</p>

从前的那些绣品并不是出于争宠的目的为天景帝而绣，而是一种威胁，一种自上而下无形中的威胁，在那个时候，天景帝说一句喜欢，为了活着，为了雪国百姓安危，訾妃只能讨好他。</p>

慎贵妃自打重得盛宠后，一改先前将訾妃视为眼中钉的状态，反而时常过来找她，同她闲聊，时不时送些吃食，还都是些地道的雪国美食。</p>

姜且走后，宫里再没人和她闲聊，慎贵妃此举，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觉得很好。</p>

唯一奇怪的是，芳华宫还是会丢东西，有一回訾妃又在找什么，翻遍了所有奴婢的房间，果然在一个洒扫宫女那儿找到了一柄团扇。扇子上画着一头狮子，正威风凛凛地立在山头咆哮，见此画的人，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呼啸而过的风，以及随风声而来的狮吼声。</p>

那名奴婢跪在訾妃脚下，不停求饶。</p>

团扇上的那幅画出自她本人，比起其他贵重物品，区区一柄扇子，并不值什么钱。</p>

訾妃坐在大厅中央，让那名宫女抬起头，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喊着“娘娘饶命”。</p>

“为什么喜欢这面扇子？”</p>

“奴婢……奴婢……”</p>

掌事姑姑慈姑立在旁边，大声呵斥：“大胆奴婢，偷东西竟偷到了娘娘头上，拉出去杖毙！”</p>

慈姑是天景帝塞过来的人，仗着自己辈分老，时常刁难和她同等职位的卧雪。</p>

“慈姑，这芳华宫应该还是本宫做主吧。”</p>

慈姑微微欠身行礼：“自是娘娘做主。”</p>

“你叫什么名字？”只能先从简单的问题问起。</p>

“奴婢……奴婢……奴婢……名叫阿狸。”</p>

一直听她奴婢长奴婢短，还以为听不到下文，没想到终于憋出了名字。</p>

握茶盏的手动了动，茶水翻出几滴，卧雪见了，忙替她接过茶盏，说：“茶凉了，奴婢替您换一盏。”</p>

“阿狸……”她轻轻念着，“怎么叫这个名字？”</p>

“奴婢……奴婢是阿爹从地里捡来的，那时家里有几只鸡，山上的狐狸总来偷鸡，村里人捉了好几次都没捉住，阿爹捡到奴婢时，就想着希望奴婢像狐狸一样狡猾，以后定能活得很好。”</p>

“狡猾的人可不会偷东西喔。”</p>

“奴婢知道错了，望娘娘恕罪。”阿狸将头埋得很深。</p>

“为什么喜欢这面扇子？”</p>

“因为……因为……”阿狸抖了一阵，似是下定决心，一口气说道，“因为奴婢想像狮子一样，勇猛威武，再不被欺负，故而喜欢这幅画，喜欢这面扇子。”</p>

“喔？继续说。”</p>

“奴婢小时候住在山里，山中有成群结队的狮子，阿爹一直和它们搏斗，好多次九死一生，不过最后还是死在了那群狮子手里，阿爹死后奴婢便被送入宫中。”</p>

“你阿爹死在狮群手里，你还喜欢狮子？”</p>

阿狸的眼睛亮了起来：“阿爹说那群狮子也是为了活命，它们与人的搏斗都是天命使然，唯有强者才有活着的权利，阿爹希望奴婢可以向强者学习，而不是怨恨强者。”</p>

“你阿爹可是有大智慧的人！”</p>

“娘娘过誉了。”</p>

“你们因何住在山中？”</p>

“因为……”阿狸又支支吾吾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