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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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八点，李一将行李放进了随身的空间中，不紧不慢地来到北城门。</p>

“贤者大人，您要离开了吗？”</p>

一名少女站在北城门旁边，似乎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p>

“嗯。”</p>

李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p>

“愿神护佑您，愿您此行一路顺遂。”</p>

少女双手在胸前交叠，一脸虔诚地说。</p>

她那足以与神媲美的容貌，让过往的行人不断回头注视。</p>

不过在看清她的样子之后，又纷纷面露恭敬地行礼。</p>

“……你也是，希望永恒之神护佑沙尔·芬德尼尔幸福永存。”</p>

李一眼底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还是说着客套的话。</p>

“还有，感谢你十七年以来对那家伙的关照。有缘再会。”</p>

听见李一的话，少女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回道。</p>

“我也没有做什么，毕竟是贤者大人的弟子……有缘再见。”</p>

尽管是说着祝福的道别话语，但少女的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p>

李一转过身，不再回头。</p>

当他逐渐远离身后的沙尔·芬德尼尔，在朝北道路的尽头，他看见了另一道早就等在这里的身影。</p>

“你好慢。”</p>

看见李一后，她直接抱怨道。</p>

“和故人道别，耽误了一点时间。”</p>

“什么故人？”</p>

钟璃惊奇地说。</p>

“你在沙尔·芬德尼尔还有故人没死呢？”</p>

“……不要随便说这么冒犯的话。不是以前的故人，是几年前遇到的一个小孩子，稍微有点交集。”</p>

“小孩子？”</p>

“嗯。”</p>

“我还以为你这几年除了记录之外，就没有做别的事情呢。”</p>

钟璃双手抱在胸前，跟在李一身边有点吃味地说。</p>

“你不是说你没有‘朋友’吗？”</p>

“是没有。但认识的熟人总不能没有吧。”</p>

“……那小孩是谁？”</p>

钟璃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p>

“问这么多做什么。”</p>

“不能跟我说？本小姐都选择抛弃荣华富贵跟你餐风露饮了，这点事都不能给我说？”</p>

钟璃挑了挑眉，道。</p>

“那你不如带着她去旅行好了。”</p>

李一感觉钟璃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偏头看了她一眼。</p>

不过并未从后者的金色眸子里面看见什么多余的东西。</p>

便收回了视线。</p>

“她是想，但不行。”</p>

“为什么？”</p>

“因为她是沙尔·芬德尼尔的公主，是不能到处跑的，这辈子都得待在沙尔·芬德尼尔，聆听神引。”</p>

“公——”</p>

钟璃的表情呆滞了一瞬。</p>

在沙尔·芬德尼尔待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p>

不如说，这几年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p>

一大堆人夸她就说她的容貌，整个沙尔·芬德尼尔只有公主殿下能够相提并论。</p>

其他人都没有资格。</p>

“你怎么会认识沙尔·芬德尼尔的公主？！”</p>

“有必要这么震惊么。”</p>

“……”</p>

钟璃收敛起情绪，眯了眯眼睛，忽然话锋一转。</p>

“问你个问题。”</p>

“什么。”</p>

“你见过沙尔·芬德尼尔的公主殿下了吧？”</p>

“嗯。”</p>

不如说就是看着长大的。</p>

后面这句话李一没有说出来。</p>

感觉没有必要。</p>

“那你觉得，我和沙尔·芬德尼尔的公主相比，谁的容貌更胜一筹呢？”</p>

“……”</p>

李一瞥了钟璃一眼。</p>

在他短暂的打量视线之下，少女故意挺了挺胸，一脸的自信。</p>

她对自己的化身，可是相当自信的。</p>

理论上来说，魔神的实力越强，化形后就越好看。</p>

当然，并不意味着实力越弱，就越难看。</p>

但实力越强，能够动用的力量越多，越精细，化身就肯定会越好看。</p>

尽管这些年钟璃没有怎么专心修行，掌控自己的力量，但实力还是在每日增进，只不过慢而已。</p>

所以现在的她相比起几年前的她，说一句越来越好看，并不为过。</p>

“……以普遍理性而论，你一个活了两三百年的老妪，就不要和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比了。”</p>

“……”</p>

钟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瞬间变成了灰白色。</p>

一股恼怒直冲心口，然后从嘴巴里面直接表达了出来。</p>

“你说什么！你这个老东西，你还敢说我是老妪！？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年龄！我要是老妪那你是什么？老不死？再说了，我堂堂颜值魔神（岩之魔神），几百岁不就等于人类的十几岁吗！”</p>

“……”</p>

李一就这样被骂了一路。</p>

他很无奈，感觉钟璃这些年在人类的世界里面泡着，把脑子也泡坏了。</p>

之前明明没有这么敏感。</p>

但是现在似乎对自己的外貌变得越来越在意了。</p>

或许是被夸的次数太多了吧。</p>

虽然那些赞美之词确实非常贴切，也没有夸大的成分。</p>

但在李一眼中，她仍然只是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屁孩。</p>

看着雪山近在咫尺，李一却仍然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钟璃感觉自己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p>

山上的风雪和低温让她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p>

她也忽然感觉有些奇怪。</p>

虽然确实很可气，但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p>

“低温修行，该开始了。”</p>

“哼！”</p>

“……”</p>

看着钟璃那一脸赌气的样子，李一没什么办法。</p>

毕竟现在他也没有小司令官的辅助。</p>

实在玩不来什么攻略的游戏——</p>

不，说到底，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没有往攻略的方向偏移。</p>

所以李一也就没有开口安慰什么。</p>

只是看着钟璃一边一脸气愤，一边再次重启了低温修行。</p>

这次比之前要顺利得多。</p>

不过也许是十几年的怠慢，因此钟璃一时半刻没有缓过来，还是在登顶的时候因为力量的抽离而晕乎乎地倒了下去。</p>

“你的力量，有些紊乱。”</p>

李一伸手将她接下，顺便感知了一下钟璃体内的情况。</p>

很显然，那个炸弹似乎要炸了。</p>

上一次的镇魂钉效果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了很多。</p>

不过钟璃的脑子却没有想着自己的状况。</p>

她满脸红晕，像是发烧了一般，语气也变得软糯无比。</p>

“你这家伙……本小姐…本小姐都选择跟你到处跑了，你，你居然还是一点都不感激我……气死我了……”</p>

“……都这样了，你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吧。”</p>

“气死我了……我决定十年……不，二十年都不理你了……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吧……！你就，你就当一个……孤家寡人吧……！”</p>

“……”</p>

李一默默将她背到自己背上，寻找避风的地点准备歇脚。</p>

孤家寡人么。</p>

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没有什么错。</p>

于他而言，千秋不过黄粱一梦。</p>

梦中人，在梦醒的时候就会散去。</p>

“……到底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p>

轻轻地叹了口气，李一随手开了一个洞穴。</p>

然后将钟璃放了进去。</p>

接着顺手生火。</p>

钟璃已经因为力量的紊乱而陷入了半昏迷的情况。</p>

“好热……”</p>

由于全身的力量都在暴动，导致气血上涌，体温也跟着迅速飙升。</p>

“看来必须得进行第三次镇压了。”</p>

看着从钟璃身上冒出来的那个无形的古龙魂。</p>

李一伸出手，五指之上冒出五枚金色的小岩矛。</p>

“放肆……！”</p>

察觉到了那熟悉的巨大威胁，岩龙魂立刻咆哮道。</p>

“汝敢——！”</p>

“死都死了，安分点吧。”</p>

五枚岩矛从不同的角度刺进了钟璃的身体中，接触到体表后瞬间消失，威能直指魂魄。</p>

暴动的岩龙魂再次被镇压了回去。</p>

不过，那下面被它牢牢控制着的属于岩龙王的权柄，李一并没有动。</p>

有的过程只能靠自己去走完，才算真的走过了。</p>

被抱过去，看似帮忙，但缺少了这一步的磨砺。</p>

会在日后导致什么蝴蝶效应真不好说。</p>

在力量的暴动被镇压后，钟璃迅速就恢复了神智。</p>

如果不是体内有个东西一直在那搞搞搞，以她现在的能力，区区风雪和低温，并不能对她造成太多影响。</p>

“唔……”</p>

撑着额头坐起身，钟璃看向李一。</p>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p>

“古龙魂，岩龙王的残魂，我之前跟你说过。”</p>

“我知道，我是问，它为什么能跑出来？”</p>

“它本来就应该在外面，没有跑出来只是因为被我的镇魂钉镇压在里面了而已。”</p>

“这样么……那按照它的实力，它应该早就出来了，为什么现在才冒出来？”</p>

钟璃皱着眉问道。</p>

“因为之前已经被我压回去了两次，这是第三次。”</p>

“两次？什么时候？”</p>

钟璃奇怪地问道。</p>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p>

“说话之前不如你先把衣服整理好？”</p>

李一见她一直没有察觉到，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p>

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钟璃。</p>

“衣服？”</p>

钟璃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上飞过一抹霞红。</p>

“你，你不早说！”</p>

“我以为你知道。”</p>

“你扒我衣服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