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半季花开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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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的默念无法奏效，就连季琦和向南笙都没停下，他们像看猴子一样看着刘腾，刘腾哭得越惨他们就越兴奋。</p>

我站了起来。</p>

“谁再出声我就把谁的名字记在纪律本上！你们都是想写检查了是吗！”手里的英语书直接被我扔到地下，我回头看了一眼刘腾，正巧对上沈冰露的目光，柔和，温情，她轻轻冲我点头，我认为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p>

坐下来，我问季琦有什么好笑的，他羞愧地涨红了脸，却什么话也说不出。</p>

假如刚开学的时候收了你四百块钱是我有愧于你，那此刻帮你解围，我的愧疚同样也减轻了三分。</p>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对刘腾的嘲笑并没有就此停止。</p>

课间，几个男生站在刘腾身后，声嘶力竭喊道：“妈——妈——妈……”他们过分地模仿刘腾昨天的模样，又哈哈大笑起来。</p>

沈冰露对那群男生甩了句：“你们烦不烦！”</p>

男生们回了一句：“闭嘴吧，臭脚怪！”</p>

沈冰露灰溜溜回过身，缩成一团。</p>

刘腾也是忍无可忍，他猛然站起来，攥起拳头挥过去，几个男生下意识闪躲，但拳头停在空中，他说：“别逼我。”</p>

男生们再次抖擞起来，继续嘲笑着刘腾。</p>

刘腾大叫着往教室外面跑，他跑到水房，打开水龙头猛冲自己的脑袋。</p>

男生们伤人的顺口溜就不停重复着：“刘腾一回头，吓死一头牛，刘腾二回头，倒下一排楼，刘腾三回头，吓得哈雷撞地球……”</p>

他抬起头，却狠狠撞在水龙头上，血就顺着水池染了一片红。</p>

送去医院。</p>

陈老师开班会，跟我们讲刘腾的故事。</p>

刘腾的爸爸是位解放军，在祖国的边疆保家卫国。他的妈妈，是一位英雄，为了救马路中间的小孩被飞驰而过的车撞死。而刘腾，他天生疾病，大脑某个部分受损，他根本没有学习的能力，所以他几乎每次都考全校倒数第一。</p>

刘腾的年龄比同级的孩子都要大上几岁，他没上过小学，又因年龄的问题直接来到初中，在学习方面，他的知识储备等于零。他自己渴望学习，所以，三年的时间，他努力学会写汉字，努力学会简单的英文单词，却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十以上的加减乘除运算。</p>

他需要左手伸出三个手指头，右手伸出四个手指头，双手并在一起念着“一二三四五”才能知道三加四等于七。就像断了一只腿的人，他还要站在赛道上，就像瞎了眼的人，他还要拄着拐走上街，这是对命运的抗争，这是正常人永远体会不到的努力。</p>

刘腾的父亲被所在部队称为“最优秀的战士”，他可以不休假回家，他可以为祖国做任何，他可以冒着寒风暴雪站在祖国的领土上岿然不动。他的父亲，最常听到别人问他“你不要命了吗”，他的父亲，最常回常说的话是“我就是想死”，他的父亲，何尝不是以虐待自己的方式惩罚自己呢？</p>

刘腾没有妈妈，只有个记忆里的“女英雄”，她像一团火冲进车水马龙之中，她与时间赛跑，在车撞到孩子之前，救下与她萍水相逢的渺小生命，他的母亲，何尝不是以牺牲生命的方式惩罚自己呢？</p>

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万幸家里还算有钱，如果他家没钱，可能我们就不会认识刘腾这个同学，可能刘腾早就死了。</p>

最后，陈老师说：“如果刘腾回来上学，请大家不要再伤害他。”</p>

大家都哭了，大家都认识到嘲笑别人是多么愚蠢的错误了。</p>

可惜，刘腾再也没有回来。</p>

那位老人曾在刘腾住进医院的时候来到班里，颤着全身咬牙诅咒：“你们，你们都是拿过刘腾钱的人，你们，你们不得好死！”</p>

原来，不仅是我，全班每个人都收过刘腾给的钱。</p>

而这一刻，没有人去反驳，的确是我们这些无害的少年啊，做了最最伤天害理的事。</p>

我们想做些什么弥补过错。</p>

可惜，刘腾再也回不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