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沙丁鱼的独白127－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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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叫我李织旎，所以我仅仅客套点点头。</p>

这个女孩一把拉住我，带我摔门而去，从暗色灯光暧昧的走廊里，停下脚步。</p>

我跟她停下。猝不及防她使劲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撞到后墙，背部生疼起来。就好像做错了什么，我不敢抬头看她，捂着肩膀呲牙。</p>

“你怎么回事！”她朝我吼：“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p>

“真是好久不见。”我仔细凝视着眼前这野蛮如旧的姑娘：“上次见你还是在酒吧门口，你喝多了身边有人，我就没去打扰。”我还记得那次是头一回进酒吧，还晕晕乎乎一个人买了整瓶酒。</p>

张莹闪亮的眸子一瞬间塌垮下来，她的表情渐渐像我认识的那个她。</p>

“小妮子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她靠近我，同我并排倚住后面的墙，一幕幕过往闪着光彩从我脑袋里美好上演。张莹的朋友来找她，她摆了摆手向不远处的同伴说遇到了熟人。</p>

“我过得挺好的，天天在学校混日子，安逸。”</p>

“鬼才信啊你来这种地方上班。”她咬着唇，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怎么在济南待着，复旦都没人管他的学生吗？”</p>

“哈哈，我没去复旦。你呢，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上学了。”我直视着对面的墙轻快说完，似乎复旦这曾经唾手可得的也变成遥远之事。</p>

张莹，你可曾记得，我为了你放弃了自己那不可预知的未来吗？</p>

她紧紧绷着身子，让原本就呈曲线的身材更加窈窕，轻轻碰了我：“你真的没有去复旦啊……”</p>

也许人生就是由各式各样的收获和遗憾组成，关于遗憾，每天都有，你会遗憾没有珍惜时间花了大半个下午愣神，你会遗憾馋嘴多吃了两块蛋糕减肥计划又泡汤了。而我的遗憾，是为了心里喜欢的女生，凿毁了家人与教练的苦心。</p>

张莹回包房给她的姐妹请了假，拉着我要去外面。我嗫嚅地说还在上班，她立马掏出手机，一会儿相貌耸人的刘姐亲自跑过来，对着莹儿殷勤谄媚：“这小伙子第一天上班，怎么张小姐认识他？”</p>

“嗯，他是我好朋友。”张莹说：“刘姐我要带他走了，要是给你添麻烦我替他道个歉。好了你去忙吧。”</p>

刘姐受宠若惊：“张小姐您不用这么客气啊。”接着很识趣退去。</p>

等她走远，我问张莹：“你认识那丑八怪？”</p>

“你说刘姐？她原先可漂亮了，然而遭遇了一次火灾。”张莹抬起头盯着我：“以后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p>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莹儿？”我问。</p>

“我吗？”她很平淡地说：“我现在做了别人的小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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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姨都养得起你，怎么还？”我小心试探。</p>

她不以为意：“我丝毫不介意被比尔盖茨包养，甚至还满含幻想。”</p>

去了我家附近的星巴克，浓郁的咖啡味道令人舒适。点了香草味道的星冰乐，过分甜的冷饮却经常让我上瘾。莹儿有说不完的话，她说了属于她的故事，简而言之就是在她高考失利经常流连在酒吧的时候，遇见了包养她的男人，带她进入了一个“贵族领域”。</p>

“那个男人你还见过，我们分手的那天。”她笑嘻嘻的欲盖弥彰：“咱俩就是铁哥们，真不该相互喜欢还做了情侣。”</p>

“我想不起来了。”故意避开不提，很长时间她都在讲，我哦哦哦回应，她说包养她的男人一指禅（不要邪恶），我打趣说他怎么不叫二指禅。</p>

后来我也坦诚布公把缺钱要帮矫眉颜打胎以及跟房依依谈恋爱的事给她说。张莹嚷着要看我和房依依的合影，我翻了翻记录发觉自己根本没有与房依依单独合过影，于是便把网络相册里我和谢蔗禾的合照给张莹看。</p>

“人家女孩子挺漂亮的啊，好好对她，等着有空带给我看看。”张莹笑着印出两个酒窝：“她叫房依依是吧，我记住了哦。”</p>

很怀疑自己为何要做一件蠢得要死的事。百口莫辩顺从点头。</p>

正巧张莹来了电话，我不经意瞅了一眼，看到她显露尊重和敬畏的神态，应该是那个包养她的一指禅吧。简单跟电话里的人聊了几句，莹儿说她要走了，我冲她点了点头。</p>

临走时，她给了我一张银行卡，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一边说：“没时间了，别再推辞，以后挣了钱再还给我。”</p>

“把女孩照顾好，不要去那种地方打工了。”张莹起身：“密码是我生日。”</p>

看着她交叉着大长腿决绝不再回头，我有种被嘲讽被奚落的感觉。在我身边陪伴了二十年的女孩，这个本该熟悉的女孩，蒙上一层光，附着着肉眼看不见的火焰，仅仅是炙热的温度便使我不得靠近。</p>

这让我怀着丝丝不显痕迹的恨。</p>

而没想到的是，在之后的某天，因为这层光，我才得以脱身。</p>

托张莹的福，我拿到了钱可以饱餐一顿。那张卡上金额数目惊人，想不到她会甩给我这么多钱，足够开个小资本个体户了。突然联想到那些可以养小蜜的老男人钱都来历不明，还得谨慎用这张卡。</p>

一月中旬了，离新年越来越近了。我想回家回不去，想去学校也去不成，想见见爸爸妈妈他们却全都杳无音讯。这几天生活很纠结，我很想找溢超摆平一切，却又纠结着肖五给我的警告，悬着的心根本放不下。担惊受怕的我同木水韬韬冷暖一样成了失踪的人，房依依坚持着每天给我打电话，我一个没接她也锲而不舍，我怕事情惹到她身上所以决定忍住此时的思念。其他人的来电几乎很少，反正大多数人没兴趣问候我。</p>

我现在住在了体育队时的紧急宿舍，跟着昔日的教练培训新的运动员。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去相信教练，常常好烟好酒敬上，算是还了寄人篱下的一点人情。</p>

整个体育队没什么熟悉面孔，所有学员也都对我这个曾经的冠军很敬畏，轮到教练的课他会躲一边休息让我带队，有时候见到这些孩子嬉皮笑脸我也会发火惩罚他们。这样一天天的反倒比上学更充实，我想如果选择了复旦大学整日驰骋在跑道上是不是更适合我？此刻的临时带训，也会不会成为我一生的工作？</p>

哪能没有遗憾。</p>

我遗憾我没能过上我喜欢的生活。</p>

…</p>

不可思议的是某个周末，矫眉颜来找我了。我是本打算等到这学期结束陪她打掉孩子的，矫眉颜的突然出现，着实吓我一跳。她举着手机质问我：“出了这事你们四个都跑掉了？”</p>

在矫眉颜的手机上播放着某个视频，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刘韬韬和米兰。</p>

这段视频就应该是我得到的内存卡上的东西，这段视频就应该是米兰学姐自杀的原因。在我去长春找谢蔗禾的时候，刘韬韬和冷暖以某个理由把米兰也骗到了长春，并对她施暴，还把不雅视频发布到网上，造成米兰的自杀，造成溢超的复仇。而整个计划，顺捎着带上了我，我背起黑锅，应了谢蔗禾对我的诅咒。冷暖和谢蔗禾的某种约定，导致了今天这副使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局面。</p>

我还要再费口舌解释给她听。</p>

而她张口的第二句话是：“我很担心你。”</p>

其实这就足够了。一句担心我，矫眉颜的话像是一张温柔的床，伴我几晚美满的梦乡。我问她怎么找到我的，她露着俏皮的模样对我眨眼：“很容易啊我去你人人网联系了你原来的同学，总之找啊找啊就打听到了。”</p>

我眉头一紧，既然矫眉颜随意打听就知道了我的去处，那么那些黑社会，更容易将我揪出来，得马上换个地方。</p>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我还是清醒地提醒矫眉颜赶快离开。如果她因我的事受伤，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这件事结束，我会好好陪你的。但现在太复杂了，没时间细细解释。”话说的很清楚，矫眉颜能听懂我目前的迫不得已。</p>

“具体情况房依依给我说过，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刘韬韬一定是被冷暖怂恿的，冷暖他就是个王八蛋。”几乎是第一次听矫眉颜说脏话，然而我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p>

“矫矫，你应该知道我更期待风平浪静。”一咬牙伴着矫眉颜送回了校门口，她呆呆地靠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当她察觉我在看她就对我傻笑，我揽过她的头枕在我肩上，一会儿小丫头睡着了。</p>

而真的我应该感谢矫眉颜，如我所料，教练打来电话，一伙人去了体育队的紧急宿舍找我。我没跟教练坦白身上发生的事，以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肯定猜到我犯了大错，最后他给我说：“织旎，你是我门下得意弟子，教出你也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教练撂下一句话，咱们这儿这么多男孩最不怕打架。更主要的，我不希望这些事葬送了你未来的路。”</p>

“教练，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会铭记你的教诲，发奋学习不给你抹黑。”即使都是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也是暗自给自己下了决心，绝对不能浑浑噩噩安逸下去，绝对不能大学四年最后总结下来就是睡懒觉谈恋爱打游戏。</p>

我的微微动作吵醒了矫矫，她半眯着眼睛萌萌地撅着嘴揉眼睛，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格外好听。</p>

也许不久之后，我必须在房依依和矫眉颜中二选一，即使矫矫说过不介意分享我，我也不能如此不公平对待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