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沙丁鱼的独白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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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母亲对我说的话，她觉得只要是我自己相中的东西，都显得那么稚嫩。</p>

每天的对话都不多，我不分白昼黑夜地玩计算机游戏，要把这几年花在训练上的时间都玩回来，眼睛疲惫的即使睁不开了，也要对着液晶屏幕挣扎。我逐渐忘记了去看时间日期，记得的仅是计算机桌上已经放不下的空易拉罐。</p>

日子照常过，直至开学。</p>

可我还在等待，那些小小的期望。</p>

开学那天，我与母亲驮着旅行箱走进大学的校门，一段新的故事即将开始，像火红的晨阳，充斥着活力。我轻轻地问母亲：“他还没出差回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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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木水相约在国旗杆下，也许因为他的关系，我俩没有排队便领完了衣物和床铺，望着长长的队伍，还在排队的他们用着丧气的挫样子来迎接开学的第一天，而令我感触更深的，是那群家长们渴望的目光，只是期许着能往前再走一步。</p>

我和陈木水是最早到宿舍的。六楼的最角落里，门把手已经生锈，是用把三环锁封闭住的，轻轻一推便出条缝能看到屋内。</p>

我有感而发：“这也太简陋了吧！”</p>

母亲默默打开我的背包，铺好床，然后失望的环视一圈，主动地向我提出要离开。我看见母亲的手机亮着，她的整个身躯竟然是颤抖的。</p>

我问她：“您没事吧？”</p>

她歪开头，不理我，相反对着陈木水说：“你帮忙照顾着我家旎旎，他不懂事，平常多帮帮他。”</p>

木水俯着脑袋，盯着鞋子默默应许。</p>

母亲回身离开，没有看过我一眼。</p>

“喂，”陈木水抬起头：“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我父亲也经常这样突然阴着脸，很可怕。”</p>

“你很怕你父亲？”我问他？</p>

“我觉得他很爱我，所以他对我很凶。”木水怀旧着，那眼神深邃清澈。</p>

“你的父亲呢？”他说，渴望的看着我，我老半天没动静，不知道该怎么说。</p>

我们的沉默从各自的身子里扩散，弥漫到整个屋子里。看着床上的几个行李箱，这个宿舍也就显得不那么空旷了。</p>

“出去走走吧。”对于这么大的校园我还是蛮有新鲜感的，我对这个地点的探索欲也愈渐加深。</p>

…</p>

当我们逛完整个校园，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我看到无数穿着警服的学长学姐走起路来英姿飒爽，我看到草地上有学生情侣相互依偎，我看到了新生迈着忐忑的脚步，我看到湖面上那个脸露稚气的青年和他身边那个喜欢沉默的同伴。</p>

总是倾注全力忘乎所以，为了值得和不值得匆匆忙碌。时光无休无眠勒着每个人的脖子缓缓微笑，像一位妖娆女郎，送人沉浸温柔乡。我整日恍恍，用睁不开的眼睛行走在街道上，哪怕满地落满黄金，它也是我注定捡不起来的。太多奢望与在乎，耗尽了年华的精力，我把它们赌在曾经，早就如水付之东流。而现在，靠着一日三餐供给营养，靠音乐隆起听觉，靠汗水的挥洒感觉到畅快淋漓。你们了解吗，每个人有不同的命运，是比魔术还要玄幻的奇迹。那些曾经在网格遍布的空间中流浪的日子，组成我们不时记起的回忆。而那些流浪的回忆，似乎能把全世界都埋在心里，却摸不到微笑的你。</p>

我和陈木水站在平静的人工湖边，好久没挪动，夏天的燥热似乎也在这个领域渐渐变弱了。不知道有过多少人，曾在人工湖旁伫立好久，回想起从前，那无法重复的岁月。</p>

心情是一条双曲线，数轴上的刻度总是跌宕起伏，得不到平行。我的身边暗了下来，莫名其妙的回忆触摸到了莹儿的笑颜。她会身在何处？她的身边又会站着谁？</p>

湖边歇息着几只麻雀，身后多了几个女生议论着：“看那个新生，多帅气，脸像女孩子一样嫩。”“那个皮肤黑黑的也不错，肯定是练体育的，身材真好看。”</p>

听了这话身子飘起来一样。我自作多情的认为她们口中“黑黑的男孩”就是我。而木水更直接，回头冲着人家微笑。</p>

“哇！”那几个女生尖叫起来。</p>

“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p>

“好像是那个死去的虞囡茹。”</p>

…</p>

怎样的话语能打动你？是温柔蜜语，还是诚恳的诉说。我们用舌头抵住牙齿，告诉其它人那些真真假假的话。谁会在乎一片树叶的枯黄，如同我们最后的诀别默默念出的诗歌，这也许是生命奏起的最后挽歌吧。那场车祸，硬着骨头塞进我的思维里。</p>

当我和木水回到宿舍，几个大行李箱已经堵在门口，我冒着扯到蛋的危险迈进去。其它人抬头看看我们，又低头忙活着自己的事。</p>

因为我们来得早，把两张下铺的床占领了，但其它人都坐在我的“领地”上，听为了卖手机卡的学长讲学校内幕。学长侃侃而谈，口水飞扬，摆着教育者的架子警诫我们要小心做事低调做人。我看了一眼陈木水，心思就他那俊俏的长相，能低调起来吗？</p>

木水盘着腿坐床上玩psp，我则给那伙好像在听传销一样的舍友分了分刚买回来的水果，然后跟他们挤在一起，客客气气说了句：“哥们儿们，给我让个地行吗，这貌似是我的床。”我说这话时，我旁边一人拽住了我，要把我也拉进他们传销组织似的很热情说：“随便坐，以后都是一家人。”同时将我递给他的水果塞进嘴里：“你哪里人？”</p>

我挤在他旁边，看见为了赚钱的学长依旧在苦口婆心的滔滔不绝，看见那一伙舍友瞪大了眼睛听着所谓的“教育”，看见我的灵魂正附在天花板上，不解的挠着脑袋。</p>

本来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呢？</p>

水果下肚，他又重复了刚才的话问我哪里人。</p>

“本地的，济南。”我淡淡回答。</p>

“我也是呢，”他兴奋的搂住我脖子：“我叫刘韬韬。”</p>

“我叫李织旎。”</p>

“你怎么能到这个宿舍？”叫做刘韬韬的人突然来了一句莫名其妙。</p>

“这个宿舍怎么了？有古怪？”我反问，同时望了望一屋的人，也就陈木水算个焦点。</p>

“你家里肯定跟这个学校的领导有关系。”刘韬韬说：“因为你是这个宿舍的人，所以你可以在整个校园无法无天！”</p>

木水还在玩着游戏机，耳朵塞着耳机挡住一切杂音。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看着我。我对他耸耸肩，举着水果无目的的示意着什么。他摇了摇头，摘掉耳机，朝我走来。</p>

陈木水的举动很平常，但引来了他们不约而同的视线。整日活在众人瞩目的世界里，应该也会很累。</p>

我轻声问木水：“你在高中也是如此多人注视着吗？”</p>

“是啊，”他露出了明知故问的样子，接着又说：“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敢谈恋爱。”</p>

“有什么不敢的？”</p>

“我怕我喜欢的女孩会越来越了解我多么平凡普通而离开我，很残忍不是吗？”没想到木水会跟我说这样的话。</p>

我问他：“你很喜欢很喜欢过一个人吗？”</p>

“喜欢过，不过是很久之前了。”</p>

“结果呢？”</p>

“我没对她表白过，所以她并不认识我。”</p>

我身旁的刘韬韬瞬间又把木水拽倒，搂着肩膀，亲兄弟似的：“以后喜欢谁，咱就努力争取，大学生了还怕个姑娘怎么滴。”</p>

他的话把我逗乐了：“对，陈木水，以后喜欢上谁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我说。</p>

“还有我！”那个刘韬韬一手抬着刚才吃剩的果核，一手尽力把我和木水都拉到一起：“以后我们要相处四年呢，追姑娘这事咱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p>

一屋子人哗啦啦全投入这个话题。</p>

我莫名产生一种很幸福的感觉。</p>

这时卖卡的学长很扫兴的说了一句：“大学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爱情，就比如说你们都应该认识的溢超和米兰，看起来好得很，实际上相互利用而已。大学的学生会……”</p>

他的话没说完，陈木水打断他：“可能你想的太肤浅了，自己失意别把大家都算上。你只是不配得到爱情。”</p>

一直很热闹很和谐的场面立即尴尬，我们一批人愣在原地，只听见床摇晃嘎吱作响，还有夏天耳朵旁不止的聒噪。</p>

手中的果核滚到学长脚底下，他一脚踢开随后冲着陈木水大骂：“你这孩子想死是吧！”</p>

宿舍门突然打开，雷厉风行地走进四个人，步子结实而自信。</p>

学长立马站起来，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桀骜消失。</p>

“你刚才说什么？”刚刚走进屋四人的其中之一讲道，他高大魁梧冷着脸吓傻了学长。学长示弱：“我什么也没说，是这新生骂我。”</p>

“你当我们聋子？溢超和米兰的事你也知道？”</p>

学长不再说话，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但至少我还感觉到我的心跳愈见加速。因为安静，也能听见咽口水的声音。</p>

“你走吧，取消掉你卖电话卡的资格。把警号报给苏忱。”这话是站在最后面的人说的，旁人给他让开道，是我曾经见过的溢超：“你不该说米兰的坏话的。”说完，转身离去，另外三个人跟着他离开屋子，还有不停低声咒怨的握着一沓电话卡的学长。</p>

几分钟后，一屋子人大都离开了宿舍，只剩下我与木水，还有刘韬韬。</p>

“他们怎么都走了？”好奇心使我对当前的一切都产生了兴趣。</p>

“他们本来就不是我们宿舍的，只是过来找我玩。”刘韬韬解释道。</p>

“这么多人你都认识？”我对刘韬韬这个人另眼相看。</p>

“也是刚才认识的。”他在口袋里掏出包香烟：“瞧，交友良器。”说着把烟推向我。</p>

“不会。”我笑着拒绝。</p>

而木水用双指夹出一根，又伸手给刘韬韬要了打火机。</p>

刘韬韬很帅气的掏出Zippo，清脆一响火苗便晃动出来。他上前给木水点上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p>

“陈木水，你也会抽烟，真看不出来。”这话是刘韬韬问的，似乎有种揶揄的味道。</p>

陈木水猛然转身，脱下了半袖的T恤，露出整个脊背。在他蝴蝶骨处，有一片黑色的印迹，文身，是几个英文单词：onyourmark。他的文身没有任何修饰，仿佛这条英语文身是他的胎记一般，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p>

我这才发现，自己对陈木水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我们仅仅是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想要去挖掘，那场车祸。</p>

“我去，太霸气了。”刘韬韬伸出大拇指：“果然能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没有一个简单人物。”</p>

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刘韬韬这人本身也有着不简单的经历。</p>

陈木水突然亮出了文身，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p>

没能读懂他人的想法就相互猜疑，我想这也是每个人都曾有过的心理吧。看了看宿舍的如今，也变得开阔起来，两支香烟燃烧着，讨厌的烟味弥漫到房顶。</p>

“也就是说我们宿舍目前只有我们三个人？”这片开阔让我不禁问道，我也觉得刘韬韬像是一部词典，能解释我的每一个问题。</p>

果然他立刻回复我：“谁说的，刚才进来的那四个人都是住这里的。”刘韬韬指着门口的行李：“大箱子就是他们几个的。我们这个宿舍很特殊，是新生和老生一起组成的。刚才开口说话站在最后面的，叫溢超，是学生会主席；那个又高又胖的叫苏忱，是学校纠察队队长，管理整个学校的纪律和警容；还有个有点壮的，身材稍微有点胖，他叫刘建国，是去年‘快男’赛区的前几名呢，回到学校就当上了宿管部部长；四个人最帅最有范儿的那位，叫肖五，文宣部部长，是个跳舞的，也是大众偶像，全校的活动几乎全是他负责。”刘韬韬边讲这些话，脸上也洋溢着不可一世的笑容。</p>

我明白了那所谓的“无法无天”究竟是怎样的原因。学生会主席，宿管部部长，纠察队队长，文宣部部长都在我住的这个很普通的宿舍。</p>

我也明白了所谓的“狐假虎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