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夏虫不可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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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狼县内，破衣烂衫的白波手持刀、枪，挨家挨户叩开舍门，从同样破衣烂衫的乞民家中收走一斗粮。</p>

名曰：香奉。意为祭拜黄天的香火钱。</p>

老实献粮者自是相安无事。</p>

不献者，则被白波冲出家中一通搜刮，缴些野菜、破瓢充数。倒也不伤人性命。</p>

非是白波良善。</p>

西河纷乱已久。</p>

开始时，白波自然是黄巾做派，以席卷之势大肆劫掠，寻着官吏、世家、豪商，冲入府邸一通砍杀过后，截取阖府之财。</p>

那时他们日子也算阔绰。</p>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世家、豪商卷着家财闻风而走。</p>

白波终究为贼，并无远见。</p>

世家豪商走了，他们便劫富户、生民。</p>

后来，但凡有点门路的西河人全跑了。</p>

略有家财的便贱卖家财跑，旁郡有亲戚的便去投奔，即便什么也没有，只余一双健全手脚的，也作难民向上党、太原二郡奔逃。</p>

能留下来的，多为鳏寡孤独，老无所依，幼无所靠者，或四肢残缺，重病卧床难以远行者。</p>

白波凭着往日所劫之富坐吃山空一段时间后恍然察觉不对。</p>

再行匪事，等西河成了一片死地，他们辛苦拼杀下来的根基之地就没了。</p>

一合计，便学着官府行事，搞起了税收。</p>

然而他们不懂政治，不懂治民，更不懂因势利导因时而治，上来对着疲敝之民便十税其二，丁赋百钱，不纳者杀。</p>

又害生灵数万，目光所及荒田无人耕，道旁尸骸甚。</p>

至此西河郡完全破败下去。</p>

等白波收不上来粮食，欲转他郡为祸时。周邻各郡或为胡虏所占，张扬回军上党，太原世家为守其富，组建奴兵拼死以拒，后来又上任了陈无敌。</p>

白波贼痛定思痛过后，才有今日之‘和谐’，也算是自食恶果。</p>

可即便所取之粮一降再降，裤腰一勒再勒，凭今日西河破败，亦难供养十万贼众。</p>

...</p>

“西河是待不下去！河东富庶，不若连结南匈奴突入河东劫之。”</p>

“不成不成，河东之地东接洛阳西临长安，这董卓、曹操不打起来，咱去就是个死。还是借着南匈奴的便利向北绕开雁门关，从漠北转入幽州上郡。”</p>

“什么狗屁办法！代郡有长城所拒，如何入得？还是传信太行山渠帅张燕，接应我等横穿上党投往黑山部。”</p>

“笑话！陈丛狗贼兵强马壮，百骑之勇便破了美稷。横穿上党与找死有啥区别？再说了，那黑山部号称百万众。咱们去了，是让张燕听咱的，还是咱听张燕的？”</p>

“那你说咋办，南匈奴的使者就快到了，总不能让人看着咱们吵架！”</p>

破败的皋狼县衙中，一众贼酋吵得不可开交。</p>

只有杨奉窝在角落里想事出神。</p>

郭太见其不语，问道：“老杨，你啥想法。”</p>

杨奉拍了拍脑袋，望着一众老兄弟张了张嘴。</p>

讪讪道：“你们说，咱们直接投了陈子宁，咋样？”</p>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立马炸了锅。</p>

李乐疯狂摇头：“这咋投，那陈贼可是并州牧，咱在西河如此行事，真要投他还有活路？”</p>

韩暹应道：“当官的没一个好的，花花肠子能打结，投他还不如投张燕。”</p>

胡才接着道：“莫说不比张燕了，真要投他一个屁大的并州牧，咱们这么多人，还不如直接投了关中。起码关中还有当今天子坐镇，谅他陈丛一个并州牧也不敢拿咱们如何。”</p>

正讨论间。</p>

贼徒突然哭着闯进破败府衙，手里捧着颗带血的脑袋，冲着一众贼酋叩首不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