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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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折雪走进小会客厅时，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暖光灯。</p>

四周是素雅的绿色墙纸，天鹅绒窗帘落下一半。</p>

虽说是小会客厅，房间的面积也算宽敞，江折雪粗略地一扫，发现这里居然是一间风格非常老式的会客厅。</p>

“先坐吧。”</p>

身后跟来的郑晚江从身边掠过。</p>

她用打火机点起壁炉上的烛台，随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p>

江折雪在房间中心的软包沙发坐下，郑晚江则随手脱下外套。</p>

她露出里面白色的吊带背心，锁骨到肩膀的线条极漂亮，不是简单的瘦削，而是带着肌肉感的流畅。</p>

郑晚江并不急着说话，只是慵懒地靠着壁炉，指间夹着那支细细的烟。</p>

她轻轻呼出一口烟雾，明艳妩媚的脸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p>

房间里还有一台老式的留声机，唱片慢慢转着，邓丽君甜美温柔声音从中传来，是粤语的《漫漫人生路》。</p>

在你身边</p>

路虽远未疲倦</p>

伴你漫行</p>

一段接一段</p>

窗外是无休无止的雨声，室内很暗，但是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很熟悉的香味。</p>

江折雪分辨不出，一时怀疑这是不是郑晚江身上的烟草气息。</p>

“江小姐今年多大？”</p>

郑晚江声音沙哑，狭长美丽的眼睛在烟雾中眯起。</p>

江折雪老老实实地回答：“二十一，今年大三。”</p>

“和我妹妹差不多，她现在十九，下月初满二十岁。”</p>

郑晚江声音含糊地笑了一声，她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随后坐在江折雪对面的单人沙发。</p>

大概是见江折雪有些拘谨，郑晚江把点心盘子推向她，说：“别紧张，我只是请你来聊聊天，没别的意思。”</p>

千辛万苦把她从宣家偷出来，单纯就是聊聊天？</p>

郑晚江让她别紧张，江折雪就真的不再拘谨。</p>

至于郑晚江刚才说的“只是聊聊天”，打死宣贺江折雪也不会相信。</p>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碟子里捻起一块马蹄糕。</p>

郑晚江也知道江折雪不相信。</p>

她眼里含着笑，手法娴熟地给江折雪沏着茶：“我叫你小雪可以吗？总是叫江小姐，听着太客套了。”</p>

马蹄糕很甜，就着茶一起刚好解腻。</p>

江折雪点头，她接过茶水，说了声谢谢，然后毫不客气地挑拣起桌上的茶点，马蹄糕、粉果、虾饺、香芋饺……甚至还有粤式月饼？</p>

她不仅挨个尝一口，还打算待会儿打包一点回去给宣郁，那孩子现在应该在炸毛的边缘，不知道几个虾饺能不能安抚好。</p>

郑晚江笑吟吟地看着堪称放肆的江折雪，丝毫不介意她这连吃带拿的行为。</p>

“我很好奇，江小姐你是怎么和宣郁认识的。”</p>

她说叫江小姐太客套，可套话时还是下意识叫了江小姐。</p>

忙着挑拣点心的江折雪象征性抬了抬眼：“噢，很简单，我吃完火锅在路边遇到他，他刚好没带伞。”</p>

“哦？那是真巧。”</p>

郑晚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不紧不慢地把一盘新的点心推到江折雪面前。</p>

“我看宣郁对你非常上心，你们之前没见过吗？”</p>

江折雪很干脆：“没有。”</p>

她把手里最后一点马蹄糕塞到嘴里，拍去手上的残渣，眉头微微皱起。</p>

还是太甜了，腻得她喉咙发慌。</p>

“郑小姐，”</p>

刚吃完点心，江折雪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你和宣郁为什么对我有兴趣，但我的确只是个普通人，你们没必要这么试探我，大家都怪累的。”</p>

郑晚江静静看着她，唇边仍是笑，良久，叹了口气：“小雪，我倒是没有你坦诚。</p>

“既然说开了，那就干脆点吧，郑小姐你到底想问什么？”</p>

听了她的话，郑晚江并没有立刻回答。</p>

她把修长漂亮的腿收起在沙发上，交叠在一起，江折雪可以看见她光洁圆润的脚趾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p>

窗外暴雨如注，室内光线暗淡。</p>

在这样的环境下，郑晚江的肌肤像是某种冰冷的玉石，胸前的翡翠绿得像是下一刻便会流淌在脚下暗红色的地毯。</p>

听着这无休无止的雨声，江折雪想起这是她来宣家后的第一个暴雨天。</p>

宣郁发现她不见了吗？</p>

肯定发现了，宣郁那么聪明的人，应该在她们出去不久就发现端倪。</p>

那他什么时候来找她呢？</p>

他会来找她吗？</p>

郑晚江突然跳下沙发，她突然凑近江折雪，以一个相当逼近的姿势与她额头相抵。</p>

“我想问，你之前去过寺庙吗？”</p>

“寺庙？”江折雪一愣。</p>

记忆里，那某个看不清具体模样的寺庙总是香烟袅袅，红色的绸带和金色的铃铛在风中晃动。</p>

还有挥之不去的栀子花香。</p>

只有一瞬停顿，江折雪目光冷静：“没有，从来没去过，至少我不记得。”</p>

郑晚江松开了她，她直起身伶仃地站着，垂下眼俯视江折雪。</p>

“我也想问，郑小姐之前见过我吗？”江折雪问。</p>

郑晚江摇了摇头，说：“没有。”</p>

江折雪眼里浮出一点笑：“我感觉和郑小姐一见如故呢。”</p>

听她这么说，郑晚江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意，她后退几步说：“在这个房间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说谎。”</p>

江折雪还没听懂她的意思，郑晚江就这么赤着脚走向房间的另一端。</p>

素白的脚，红色的指甲，视觉上有一种极具有冲击力的美感。</p>

房间的另一端没有开灯，窗帘半拉着，大部分阴影都落在那边，江折雪实在看不清那里有什么。</p>

郑晚江把一块红布扯下去，江折雪发现那是一个神龛。</p>

果然有钱人都会拜神吗？</p>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宣贺给她结了账，拿到钱，她一定在家里供起财神爷的神位！</p>

江折雪也跟着郑晚江走到神龛前，随口问道：“你们家也供奉菩萨吗？”</p>

她停在神龛前，发现里面端坐的神像并不是菩萨。</p>

那是一位女神，头戴金饰珠冠，刺绣繁复的红色云肩垂下金色的流苏，</p>

“不，”正好郑晚江将供案上的红烛点起，“我们家信妈祖。”</p>

慈悲的女神手托如意，神情祥和。</p>

“长在海边的孩子，没有人会对妈祖娘娘撒谎，所以你不必担心。”</p>

郑晚江靠着供桌，她双手抱臂，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她。</p>

江折雪的确听说过，临海省份的人们大多信仰妈祖，她作为一方神明，慈悲良善，庇佑海民们在海上来去平安。</p>

她站在神龛前，烛火轻炸一下，影子便颤动一瞬。</p>

江折雪垂着头，她没有接郑晚江的话，只是低声喃喃：“好香啊。”</p>

闻言，郑晚江抬了下眼睛，她扭头看向角落里的盆栽，抬了抬下巴示意：“放了两盆栀子花，现在开得不错。”</p>

“居然是……栀子花吗？”</p>

江折雪歪着头，笑容很乖巧：“很少见有人在神龛放栀子花。”</p>

郑晚江一挑眉：“哦？其他神龛放什么花？”</p>

江折雪烦恼地皱起眉，似乎很艰难地回忆着：“唔，我只见过宣郁家的神龛……他家的神龛没放过花，要不我回去也弄点？”</p>

她笑得格外无辜，随后转身到角落去研究角落里的栀子花，似乎真的对这几盆花感兴趣。</p>

“当然可以，你想要的话，我回头送几盆去宣家。”</p>

“那就太感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