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张敞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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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吩咐惠儿打来清水，却未向往常一样侍奉元休洗脸；元休望了望一脸慵懒的刘娥，故意摇头叹气说：“不公平，真是不公平呀！”“怎么了？何事不公平？”元休笑着说：“方才明明出力气的是我，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劳倦呢？”刘娥一下又羞红了脸，娇嗔道：“王爷越发贫嘴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元休净完手，戏谑地看着刘娥，他就喜欢看她又是羞极又是媚极的样子。刘娥强撑了身体要起来，只觉得一阵眩晕恶心，皱了皱眉头，重又躺下。元休见状，急忙奔到床前，试了试刘娥的额头说：“看来是真的病了，这也不发烧啊，还是去请个郎中吧！”刘娥一把拉住元休的衣袖说：“三哥，没事儿了，这会儿好多了。”元休仔细端详着刘娥的脸说：“小娥，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你在隋堤的草丛中捉萤火虫，那么生气勃勃，当时你穿着一件青衣，我就感觉吧，这么一个灵动飘逸的小女子，周身怎么有那么旺盛的生命力。估摸着这小病小灾的都会绕着你走的！”刘娥笑着说：“我又不是铁打的，小时候也有生病的时候，不过因为请不起郎中，大多时候就是熬着，熬过几日，病就好了。如果熬不过去，就没有那个福分遇见三哥了。我从小犯愁的就是怎么能够吃饱饭，至于生病看大夫，还真是没有过。”元休怕刘娥又想起凄惨童年，连忙岔开话题说：“看你眉毛都乱了，我来帮你画眉吧！”“使不得，三哥，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够做这种事情，还是让惠儿来吧！”元休一边扶了刘娥坐起，一边把铜镜移过来，笑着说：“王爷就不能画眉毛了吗，难道你没听说过张敞画眉的典故吗？”“这个倒没听说过。”“张敞乃汉宣帝时的京兆尹，他做官时处事果断，赏罚分明，得罪了一些权贵。所以总有人想找他的差错。张敞和自己的夫人感情很好，因为他的夫人幼时受伤，磕碰了眉角，眉毛有点残缺。所以张敞每天要替夫人画完眉毛后，才去上朝。有的权贵就以这个事情来参他，认为他这么做，有失体统。有一次，汉宣帝就在朝中当众问起张敞替夫人画眉的事情，张敞就说，闺房之乐，更有甚于画眉者。”刘娥抿嘴一笑说：“这个张敞，真会替自己辩解，估计汉宣帝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吧？连人家的闺房私事都要过问，真有他的。我想起前日读的一首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用的可是这个典故？”元休笑着说：“你可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朱庆馀为什么要这么写？”“我猜呀，也是作者大婚后看到自己的新娘子去拜见公婆哪种谨慎装扮、惴惴不安的样子才活灵活现刻画出来的。”“非也非也，你且仔细看看题目，近试上张水部，张水部，就是大诗人张籍，而朱庆馀，当时是一名赴京赶考的世子。这首诗是他考试前写给张籍的行卷诗。”“何为行卷诗？”“就是秀才在参加科考前，把自己平时写的诗文呈送给已经成名之人，希望他能在主持考试的礼部侍郎那里多多美言。”“哦，原来是应试的朱庆馀把自己比作一个即将面对公婆的新嫁娘，倒也贴切。那张籍看了怎么说呢？”“张籍回赠了一首诗：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是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这是把朱庆馀比作明艳动人的采菱女子了，这回诗也更巧妙。”“可不是嘛，后来，朱庆馀果然进士及第，而他和张籍之间的诗作酬唱也堪称珠联璧合，留下了佳话。”刘娥眼珠子转了一下，笑着说：“历来文坛名家之间都有佳作唱和，我倒有一个办法让三哥也留下一段诗坛佳话！”元休轻轻刮了一下刘娥的小巧鼻子，笑吟吟地说：“要说识文断字，你是进步挺快的，若说是留下什么惊世之作，我可有点儿不大相信呢。”“三哥莫要瞧不起人，我的这首绝句至少要比杜甫的高出一倍。”“比杜甫的高出一倍？好大的口气呀，吟来听听！”刘娥嘻嘻一笑，学着元休平素读书的样子，慢慢吟道：“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刘娥绝句：四个黄鹂鸣翠柳，两行白鹭上青天！可不是比杜甫的高出一倍么？”“哈哈哈”刘娥一语未了，元休已经笑得倒在床上。“哎呦，我肚子都被笑疼了，你这个小机灵鬼，哈哈哈”

“启禀王爷，王继忠在前厅等候。”“王继忠嗯,估计是交代他的差事办好了,小娥,你真的不需要请郎中吗”刘娥一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一边站起身来说:"我没事儿了,三哥,你去忙吧。”“好，我去去就来，惠儿，照顾好月夫人!”惠儿急忙应声进屋。

元休和郭槐刚刚离开梦月楼阁，一道暗褐色的鸟影突然盘旋过两人的头顶。元休抬头观望，惊喜地喊了一声“追风！”那只被喊作追风的雕儿已悄无声息地落在元休的左肩上。“哈哈，看来追风还是和王爷亲近呀，亏得我这段时间天天照顾它。”闻声出来的王继忠看到元休和郭槐急忙迎了上去。元休爱抚地摸了摸追风油亮光滑的羽毛，又小心仔细地察看了追风的利爪，笑着对王继忠说：“看来追风的伤势痊愈了，重阳节狩猎可以大展身手了。你功不可没，过了重阳节好好赏你。”王继忠笑着说：“前段时间没能陪王爷出京郊游，倒便宜了张耆和钱惟演，不过，能够让追风伤势痊愈，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功德圆满？哈哈，你小子会不会用成语，这也算称得上功能圆满？”“嘿嘿”王继忠咧了咧嘴，用手绕了绕头发。那个滑稽样子逗得元休又是一阵大笑，就连不苟言笑的郭槐也偷偷乐了。“你笑什么，快去把鹰架取来，让追风好好休养两天。”“是是是”郭槐连声答应着，带追风出了前厅。“转眸明似电，追马疾如风！王爷取的这个名字真是恰如其分。”“得了，你少拍马屁了，还是商量一下重阳游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