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三节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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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猎户也是个精细的汉子，他听了麻三儿的吩咐，当即便点齐了五十名乡勇，身藏短刃，便偷偷望西山坳而来。</p>

他们到得山坳之时，时辰尚早，于是便命乡勇四下围护定了，自己则攀藤扶葛，下到山坳中来观看。</p>

但见浓密的树丛之间，隐约可见马儿在闲走吃草，成垛的刀枪也散放各处，内中亦有十数名团勇在看管马匹，却是各个闲散、安逸，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的下棋、抽烟。</p>

猎户见对方看管的人数不多，当即一声呼哨，率领着一众乡勇蜂拥而上，先将这十几个人拿了，又四下收拢马匹、军器，准备尽快逃离。</p>

可是他却有些爱小，眼见众马匹各个膘肥体壮，端的是拉了这个，放不下那个，如此挑来选去，可就耽误时辰了。</p>

可就在他抓人的当口，却独独漏了一个在林中方便的，见事不谐，便直接逃到了主家处，报说明白。</p>

那窦冲，并不曾被猛虎伤了分毫，此时正与一众手下在屋中猜拳行令，忽闻报，说什么马匹被抢，便仰仗着三分酒气，也不顾伦理道义，只是心中一味恼恨麻三儿，就伙同了几十名团勇，一窝蜂的前来争抢。</p>

此时猎户亦恰好离了山坳，却与窦冲撞个正着，两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由分说便争竞起来。</p>

可猎户乃是个在山岭间混饭吃的，箭法虽然出众，却不善临敌厮杀，十几个回合下来，竟嘘嘘带喘，手中朴刀堪堪抵敌不住，只得撇下乡勇，落荒而走。</p>

那窦冲一战得胜，正撞着了傲气处，哪里肯舍，只顾大踏步赶将来。</p>

那猎户正自慌慌而走，却恰好撞见闻声而来的王大愣，急忙高喊救命。</p>

王大愣听闻，识得是自家人声音，急忙让过猎户，手横大棍，挡住了窦冲的去路。</p>

这窦冲却也是个不知死的畜生，见了王大愣，有心欺他憨傻，便摇动花枪，前来厮杀。</p>

而王大愣竟自不躲不闪，眼见他冲至近前，忽而提起浑铁顶门杠，搂头盖脸，直砸将下来。</p>

这条顶门杠，上秤称一称足有百十斤重，此时借着惯性砸来，哪里是窦冲能招架得住的，他正自使个二郎担山势，向外格挡，却听得“啪嚓”，“扑哧”一通的乱响，不但枪杆折断，就连他自己亦被划破额角，登时鲜血崩流。</p>

窦冲只得撇了花枪，转身欲走，却早被一众乡勇团团围住，不分青红皂白，一通的拳打脚踢，直打得他口鼻蹿血，衣衫尽破，只好俯伏在地，不住的呼喊救命。</p>

他带来的人多，早有那腿快的，飞报窦武得知。</p>

窦武那是护弟心切呀，虽然知道自家兄弟不地道，可也顾不了许多了，便即点起三百团勇，摇旗呐喊杀来。</p>

这王大愣正自杀的兴起，却是犯了牛劲，见有援兵到来，便将麻三儿的叮嘱丢到了九霄云外，只顾抡棍向前，截住来人厮杀。</p>

这二人却正是敌手，但见</p>

“闪亮朴刀飞身起，浑铁大棍顶头迎。一来一往无高下，一去一还鬼神惊。</p>

无高下者无敌手，鬼神惊来天地愁。自古只有冲天将，焉把善恶论不休。</p>

若论善恶是书生，不论善恶是冤仇。冤仇易解不宜结，结得怨仇不可歇。</p>

不可歇时无优胜，两败俱伤惹人轻。”</p>

当下这两个是各逞本事，斗得难分难解，直杀得日月无光天昏暗，飞沙走石鬼神惊。</p>

窦武见不能取胜，当下卖个破绽，诱得王大愣举棍劈头砸下，却闪个身，将手中朴刀来砍，不料王大愣却径自不躲不闪，轻舒铁臂，直接就扣住了窦武的脉门。</p>

争抢间，窦武的朴刀先折断了，他索性弃了兵刃，抡拳就打。</p>

王大愣也不示弱，顺手撇了铁棍，举拳相迎。</p>

这两个各逞本事，捉对儿厮打，却忽听两方喊声大举，有无数人马卷地而来，却是窦文与麻三儿各接了战报，统乡勇前来接应了。</p>

双方在闲常时便有摩擦，此时相见更不答话，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动手，却恰有一马如飞而至，直冲在两方之间，乡勇们定睛细看，却是窦家老四飞马前来解围了。</p>

他虽貌不惊人，颜不出众，却素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故而颇有人望，见是他到来，众人便只是鼓噪喧嚷，却无人再敢踏前半步了。</p>

紧接着又有一辆马车，如飞而至，车上端坐着一位老人，银须飘摆，皓首重额，一望便知，那是窦融他老人家到了。</p>

众团勇见是头人到了，便纷纷偃旗息鼓，不再鼓噪呐喊了，偌大一片区域竟鸦雀无声，即便掉根针，那也能听得见。</p>

窦融见双方歇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唤过窦冲，问明了原委，便要人前训子。</p>

幸而被麻三儿等人劝住，这才命人将他载回家去，用药调治，更要闭门读书，重新做人。</p>

继而他又望向麻三儿，尚未开口，却几乎堕下泪来。麻三儿见状，急忙抢先说道：</p>

“老人家，我等几人在走投无路之时，蒙您开恩收留，便是这条命给了您也抵不过的。</p>

现如今我们买了几匹好马，正要与众兄弟分享，而今马匹俱在，正好二一添作五，各取一半，好叫那罗刹教得知，我等同仇敌忾，固若金汤，绝不是此等丑类敢小觑的。</p>

老人家，我等虽未结拜，却也敬您如父，此言出自真心，倘有二心，天人共戮。”</p>

这番话直说得慷慨激昂，催人泪下，闻者无不动容，就连阵上的窦文、窦武也羞愧得无地自容，正欲悄悄退走，却早有人牵过马来，叫二人点数过目。</p>

二人见实在难为，正尴尬间，幸而成瘸子赶到，便叫麻三儿先收了马匹，待日后从长计议。</p>

众人见麻三儿进退得当，张弛有度，当下无不佩服，便各自罢了兵，重修旧好，预备共御外敌。</p>

麻三儿一方虽是伤了虎妖与王大愣二人，却能换得两下修好，便是十万黄金也难达成的。</p>

他心中高兴，一路上与人有说有笑，比及返回了寨子，却不见柴禾的踪影。</p>

麻三儿还道是他贪玩儿成性，又独自跑到什么地方快活去了，就没有多想，不料到得第二日，却仍是不见柴禾的踪影。</p>

众人这才慌了，遍寻无果之际，却忽然就接到了罗刹教的飞鸽传书，说是恶灵天师有意接纳，已将柴禾带到罗刹教去了。</p>

围中闻讯，尽皆哗然，有的说此乃罗刹教的调虎离山之计，欲将麻三儿等人引至险途，再行加害；有的则说柴禾惯常贪图小利，必是受了贼人的诱惑，便有意投了罗刹教；更有甚者传言，说柴禾早就是罗刹教派在围中的探子，此番离去定然要引得大军前来，将窦家围子变成一场尸山血河，无论人畜鸡犬，就不会放走了一个呀。</p>

如此舆论汹汹，难免人心散乱，连日来麻三儿等人就被推到风口浪尖儿了。</p>

可凭心而论，麻三儿倒不担心自己的这位兄弟能投什么罗刹教，此人一向机敏，又颇具侠肝义胆，怎么会说变就变呢？</p>

可此一番被擒，料来也是凶多吉少的，他多次坏了恶灵天师的阴谋诡计，必被衔恨，如不尽快相救，恐怕就要与众兄弟人鬼殊途了。</p>

可左近的乡民，并无一人见到柴禾离开，正不知罗刹教用的什么妖术邪法儿，竟将他擒了，现如今又该到哪里去找寻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