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六节 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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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尚未到得窦家门首，早见红灯高挑，团勇们进进出出，甚为忙碌，端的不知出了什么事？</p>

待进得门来，细问之下方知，原来是围中有好几户农家，妇人都在睡梦中被剪去了发辫。</p>

此事当真匪夷所思，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一则这几位妇人都是行事端正的良家女子，不曾出得房门半步，二来围中始终都有团勇夜巡，也不曾见到有半个生人呐。</p>

窦融见到了麻三儿等人，当真便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大家秉烛夜谈，直议到了半夜，也未弄清到底是何人所为，直至东方发白，这才加派了人手儿巡视，便各自寻了屋子睡了。</p>

天明之后，细细查访之下方知，昨夜又有几户妇人被剪了发辫，一时间群情激愤，却是无处发泄，只好都叫骂一番罢了。</p>

麻三儿见事有蹊跷，便悄声对柴禾说道：</p>

“这里的人，唯有兄弟你懂些奇门遁甲之术，依你看此番倒是何人所为？可有法子解救么？”</p>

柴禾思量了片刻应道：</p>

“兄弟我也是纳罕，倒听得师尊生前说过，世间有一种邪法儿，可以来去无影，却是最怕鸡血的。</p>

可以寻些公鸡杀了，将鸡血搜集起来备用。</p>

到得晚间，小人便亲自走一遭，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祟，也好显一显我等的手段。”</p>

麻三儿见他说的笃定，便也说道：</p>

“俺也夜间随你走这一遭，虽是不懂什么妖术邪法儿，却也可保得兄弟周全。”</p>

当下他们二人计议定了，便将打算与窦融说了，叫一众团勇加强了戒备，不得将此事传扬出去，又偷偷杀了几只报晓的公鸡，将鸡血用皮囊盛了，就单等着黑夜降临了。</p>

入了夜，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啊，便如同是天空中被人泼上了浓墨，就连半颗星斗也瞧不见呐。</p>

麻三儿与柴禾，尽皆小衣襟、短打扮，身藏利刃，腰间又携了报警的火鸽子，便一前一后出了藏身的房舍，就向着一家农户偷偷摸过去了。</p>

要说他们怎么能知道，这家便是今夜要遭殃的人家儿呢？</p>

原来，经过了白日里走访，他二人早就察觉出了一丝线索，那便是有哪儿家的妇人刚刚生产不久，便会被邪祟造访，于是早在日间就做好了功课，敲定了必是这家农户无疑了。</p>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事先并没有告知这户农人，而是夜深人静之后，才悄悄潜进了院落，找到一处柴堆就躲藏起来。</p>

此时万籁俱寂，四野茫茫，许是能预感到妖魂鬼媚出没的缘故，就连乡间的犬吠声也听不到了。</p>

两个人屏息凝神，尽量睁大了双眼，竖起了耳朵，仔细搜寻着任何一点动静跟光亮。</p>

可时间长了，他们又渐渐的失望了，浓重的夜色仿佛吞没了一切，就连白天凝聚起来的精气神儿，此时也被这夜色吸干了，让人只觉昏昏沉沉，恍恍惚惚，无论如何都打不起精神来。</p>

然而麻三儿始终能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这并非是因为有了什么响动儿，亦或是有了什么光彩，而是一种本能跟直觉，这是他常年在外闯荡养成的习惯，只要是察觉到了，必有蹊跷。</p>

他强自睁开双眼，尽力在暗夜中搜寻，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可那一丝丝的不安却变得越来越强烈了，强烈得如同炙热的浊流，烧着他的心，他的胃，几户使他都要把白天所吃的饭食都吐出来了。</p>

他扭头儿看了一眼柴禾，出乎意料的是柴禾正瞪着精光闪烁的眸子，手中紧握装有鸡血的皮囊，全神贯注，蓄势待发。</p>

忽而暗夜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却是如此的不显眼，刹那之间就几乎看不见了。</p>

它飘忽不定，袅袅婷婷，既像是窈窕淑女，又像是风吹杨柳，忽而闪现，忽而隐没，让人捉摸不定，却又似乎近在咫尺。</p>

麻三儿不免心下着忙，他不畏临阵杀贼，却对鬼怪之属一窍不通，正没捞摸处，忽觉身旁的柴禾微一耸身，显见得就要有所动作了。</p>

麻三儿情知自己不善捉鬼，却暗自打定了主意，既然无从下手，那不管你是妖狐鬼魅，还是山精树怪，我都这么剁你一刀，老话儿讲“横的还怕不要命的”呢，就问你是妖怪，却怕也不怕？</p>

他正在暗自发狠，却忽觉柴禾用手肘碰了一下自己的腰眼儿，他情知有变，急忙定睛再看，却见明明就有个白色的身影，飘忽间直至篱笆墙前，一眨眼的功夫便从细密的荆条间，挤身而入了。</p>

麻三儿顿觉气息凝滞，犹如身坠冰窟之内，要说自己这把刀那也不知杀过多少人，却从未砍过此等的邪物，倘或一刀劈了个空，那岂不是要栽了我三爷的面子？</p>

他正自胡思乱想，却忽见一旁的柴禾腾身而起，当下不敢怠慢，急忙涌身一跃，也跳出了柴堆。</p>

可暗夜之中却是目不视物，他正自焦急，忽听柴禾大喝道：</p>

“你这不具魂魄的孽障，既然来了就招家伙吧。”</p>

话音未落，他便将整整一袋鸡血，凌空泼将过去。</p>

耳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犹如裂帛划破天际，直听得人肌肤起栗，就连脑后的辫子也快要竖起来了。</p>

麻三儿正不知该向哪里下刀，忽见柴禾早已挺身扑上，将一物压在了身下。</p>

麻三儿见柴禾得手，便依前取出了火鸽子，迎风一晃，但见火苗燃起，便尽力抛向了空中。</p>

这火鸽子，身带振翅，甫一飞到空中，便展翅滑翔飞舞，使得远近埋伏的团勇，就如同接到了十万火急的军令，一时间锣声四起，便将这户农家围裹起来了。</p>

家中的老幼农人，正睡的香呢，但听人声鼎沸，远近锣声不绝于耳，还道是罗刹教来了，急忙打开柴门，就要出逃，却见满院子的兵勇，各持刀枪剑戟，面色凝重，犹如凶神恶煞，立时便被吓得呆若木鸡，不敢再稍动了。</p>

麻三儿先命团勇不得惊扰百姓，随即走上前拉起仍伏伏在地的柴禾，却见他的身下压着一张纸人儿。</p>

这个纸人儿，目测能有四尺来高，剪的有鼻子有眼儿，煞是精致，手中正握有一把剪刀，身上则已被鸡血给浸透了，却兀自微微颤抖不已。</p>

柴禾见它仍有微动，忙取过一只火把，就在院中将纸人点燃了。</p>

火光之下纸人颤动得越来越剧烈，最终被烧成了一团焦炭，扔在地上用脚一踏，便化为了一缕飞灰，消失于茫茫天际了。</p>

众人见拿了妖媚，尽皆欢悦，随即便将柴禾合身抬起，一路敲锣打鼓的来到了窦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