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七节 叠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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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自与窦融约定，十三年后在此相会，便携着孩子遁入了深山。</p>

老伴儿听说老爷竟听信游方僧人的胡言乱语，将自己的亲生骨肉许以他人，免不得呼天抢地，屡次要和窦融拼命。</p>

窦融虽然后悔，可也晚了，只得夜夜烧香念佛，保佑孩子平安。</p>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这一十三年可就过去了，家里人都道这孩子早就死了，还为他准备了衣冠冢，葬在了祖坟之旁。</p>

不料一日正午，忽然就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游医，口口声声要见老员外。</p>

窦融闻报，连忙出迎，见此人瘦小枯干，形容猥琐，头戴凉帽，身穿布衣，却怎么也认不得，急忙答礼，询问先生叫小老儿有何贵干呐？</p>

可他的话音刚落，那游医就忽然闪身进了宅子。</p>

一众仆役见了，还道是江湖骗子胆敢上门儿来捣乱，便一叠声儿的叫喊拿贼。</p>

可他们整整二三十号人，却连人家的衣襟也摸不到，直追得通身是汗，各个滚滚爬爬，狼狈不堪。</p>

那游医将他们耍弄够了，这才摘掉了凉帽，再经众人辨认，竟然就是窦家老四的样貌。</p>

窦融见自己的儿子从天而降，不免是大喜过望，急忙喊来了老夫人，一家人团圆，自是欢喜无限。</p>

待他们给老四吃过了认亲酒，又领他拜过了祖宗牌位，这才忙不迭的询问，你这些年到底随师父学了什么呀？</p>

窦家老四却是不慌不忙，自言随了师父入山，但觉云雾缭绕，不免被吓得啼哭不止。</p>

师父就给了他一粒丸药，自吃入了腹中，顿觉一股暖流传遍周身，是勇气顿生，便再也不惧凶险，不必再哭闹了。</p>

待他随师父回到了寺中，见庙宇虽小，却也有百十号和尚，只是不知寺庙的具体方位，只记得周遭青山莽莽，出入尽是些难寻的小径，余者可就记不大清了。</p>

在庙里，他自随着一众师兄弟每日里打柴，担水，形同杂役，等渐渐大了，便学着别人使拳弄棒，却因身形佝偻，无法闪展腾挪，不免就有些自惭形秽，有意出山还俗了。</p>

师父见他面带愁容，便开解道，想那五百阿罗，各个形容奇异，却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都乃是得道的高人；现下休看你形容猥琐，却是天生异相，必能成就了一番功业，说罢就带他去了寺庙的后院儿。</p>

这里闲常是师父的静修之所，园中正养有两只猕猴，师父便让他专与猕猴私耍，且须学着猴儿的样子，攀缘、跳跃，就如同给他找了两个同伴儿。</p>

起初窦家老四羞与猕猴见面，可这两只畜生却是颇通人性，常常给他摘桃、递果，甚是亲昵，待相处得时间长了，他竟与两猴儿间称兄道弟，渐渐的不分彼此了。</p>

如此又过了一年有余，窦家老四还当真长了本事，不论是攀墙还是上树，尽皆如履平地，师父又教给他内功心法，叫他松开周身经络，气灌百骸，如此便可身轻如燕。</p>

窦家老四本有灵根，用心习练下竟能一纵十数尺之高，且轻捷无比，迅疾无伦。师父见他轻功已成，便另授他一路兵刃，乃是一对儿铁蒺藜骨朵儿，重一十八斤，纵跃之时便可将之插在腰间，待临敌之际又可随时抽出御敌，乃是江湖上的一路奇兵。</p>

如此又过了数年，窦家老四已经和两只猕猴相处得如胶似漆，便瞒着师父，与它们冲北磕头，八拜结交，成了结义兄弟。</p>

师父见他武功已成，且品行端正，甚感欣慰，便允准放他下山。</p>

可窦家老四如何舍得一对猴兄猴弟呀，便想开言婉拒，可师父却说，而今天下大乱，刀兵四起，四方百姓民不聊生，想你一身的武功，正可锄强扶弱，救济一方黎民，怎可隐身于荒山穷谷之中，偷得这一世的清闲呢？</p>

窦家老四听师父言之有理，只得收拾了下山。</p>

一路之上自有那两只猕猴相伴，待得到了山口，那两只猕猴才依依不舍的折返而回，啸叫之声甚为凄厉。</p>

他自别了师父，又走了半月有余，直到三天前才到了家乡左近，却怕被生人看了，自寻烦恼，便扮作一个游方道医，主动上门认亲。</p>

他言及此处，又取出一块木牌交与父母，那上面烫有几个篆字，乃是“飞天龙虾卷毛犼”七字。</p>

窦家老四告诉父母，此乃师父为他起的江湖喝号，今后不论遇到哪路的强贼，只消报上此名，便要被对方高看一眼，可唯一遗憾的是，他既不知晓师父的姓名，又因山路崎岖难觅其踪，故而难以尽到照顾他老人家的一份孝心了。</p>

于是这窦家的三虎一犼，便协助着窦融在当地兴起了团练，左近的乡民都被匪盗之流扰得伤神，便纷纷投入其麾下，谋得这片刻安宁。</p>

可如今此地也出了这般弥天大案，惨死者皆是手足乡亲，窦融哪里敢怠慢，急忙带着孩儿，前来探看究竟。他见这几名女子，年龄尚轻，又死在了一处，料定不是男女情杀所为，便请来了当地的乡绅，共同计议。</p>

乡绅中有一位赵员外，乃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见了此等惨状，又联想到古井，心中便有了计较。待窦融问起，他便捻须沉吟道：</p>

“小老儿早有耳闻。在这关外之地，流传有一种邪法儿，能断女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p>

此法儿必选在月圆之夜，须由怀胎六月以上的妊妇，身绕古井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而后再向井中窥望。</p>

倘能见到自家的身影，则必是男胎，倘或见不到身影，则为女胎。</p>

此法儿甚为稀罕，却也有一套说辞，却向来被认为是巫术邪法儿，为官府所诟病，故而近些年来早就绝迹了。</p>

看今日的光景，定是有人胁迫三女来此，逼其绕井自观，待验得其腹中是男胎后，方剖腹取之，其手段残忍至极，料来也必是罗刹教一脉。</p>

今日您老亲临调查，必要查他个水落石出，将贼徒捉拿归案，方保得此一方平安呐。”</p>

窦融闻言，双眉紧锁，他也曾听说过罗刹教的传闻。</p>

想这罗刹教自入关东以来，犯下了无数伤天害理的罪责，端的是天怒人怨，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p>

官府自从捉得妖人，是杀了一批又杀一批，可这罗刹教不见削弱，反而是信众逾增。</p>

这倒不是关外之人多愚昧，而是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故而才有那许多的流民，趁乱加入了罗刹教啊。</p>

眼下，这些狂徒竟然将骇人的勾当就做到自己眼皮底下了，若是不管，任其所为，那今后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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