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五节 天怒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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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看当时法度废弛，可人命毕竟是关着天呐，围观的百姓一见真死了人，立时大乱，但听得有人高喊：</p>

“嘿，死的可是官面儿上的啊，快报官呐。”</p>

台上的麻三儿也知自己一时兴起，闯了大祸，急得连银子也不要了，纵身跳下擂台，拉起柴禾一路狂奔，就回了马帮。</p>

骑头儿正在与人赌钱，见麻三儿面有惊慌之色，忙问缘故。</p>

麻三儿自知不能隐瞒，只得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p>

骑头儿虽然怪他多事，可毕竟看在打虎挣了银子的份儿上，也不便多说什么，便当即命令马帮开拔。</p>

好在连日来帮中早已备足了物品，随着一声令下，不消半个时辰便整队起行，渐渐就离了镇子了。</p>

可队伍行出了不到十多里，前方便传来了口信儿，说是有人截道。</p>

麻三儿忙随骑头儿纵马向前，来至队首观看，但见一老一少当路而立，口口声声要见一个人。</p>

那少年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麻三儿，连忙在老者的耳边低语了几句。</p>

老者看似面目慈祥，却不怒自威，眉宇间透出一股摄人的英气，他扬起两道浓眉，上下打量了麻三儿一番，便笑着拱手道：</p>

“老朽姓秦，虽不是满人，却也在善扑营中做些个事情。今日亏你救了小徒，老朽特来拜谢。”</p>

说罢，他便捧出一个蓝布搭包，高高举过头顶道：</p>

“这里有雪花纹银一百两，些许钱财，不成敬意，望小英雄收纳。”</p>

麻三儿见他说的至诚，便翻身下马，拱手道：</p>

“老人家您言重了，我是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见不平而已，不敢领受这许多银子。只是小人没福，不敢随您老习武练跤，故而才觉可惜。”</p>

那老者见他年纪轻轻却通情达理，甚为欢喜，忙拱手道：</p>

“小英雄出手不凡，想来也是受过名人指点，要我做你的师傅实是愧不敢当。不过小英雄若是有意，不如就此离了马帮，随老朽进京，去善扑营中效力，岂不强似这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飘摇。有朝一日若能为朝廷效力，搏他个封妻荫子，也不枉为人一场。不知小英雄意下如何？”</p>

麻三儿见他老成持重，言辞恳切，竟颇似自己故去的师傅，不免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p>

可他转念一想，眼下自己正是带罪之身，倘或抛头露面定有诸多不便，只好狠了狠心道：</p>

“老人家，想我出身寒微，命运多舛，实难随您入京供职。这银子我不敢要，还是您老留在身边随用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有幸，小人再当拜望。”</p>

说完，麻三儿当即转身，就要上马离开。</p>

那老者似乎也颇为不舍，踌躇间便自腰里取出一块纯银的无事牌，双手捧定递过来道：</p>

“既然如此，那老朽也是无话可说了。这面无事牌乃是家祖所传，甚为灵验，此次就赠予小英雄，望你前路珍重。”</p>

麻三儿见对方情真难却，只得躬身接了银牌，小心的揣在怀中，才与老者师徒拱手而别。</p>

待马队走出了好远，他不免回头观望，见那老者仍在岗上向这边遥遥眺望，不免心中感动，眼角一酸，终于流下泪来。</p>

一旁的骑头儿见状，颇不以为然，他最看不起麻三儿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便出言讥讽。</p>

麻三儿情知他是个粗鄙的汉子，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打马前行。</p>

马帮连着走了两天，却因道路泥泞难行，并未赶出多少路程。</p>

可自打他们离了镇店，便始终穿行于荒山野岭间，就连半点儿人烟也见不到了。</p>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马帮终于寻到了一处平坦的所在，这里三面环山，一面有坡，且草短树稀，便于安营。</p>

骑头儿见找到一处好地方，便命令埋锅造饭，众人早就是又疲又累了，急忙将马背上的行囊卸下，各自寻了中意的地方，支起了帐篷。</p>

厨子自有麻三儿等人帮衬着，在地上挖了通风阴阳灶，支起大锅，将事先备好的油茶满满煮了一锅，众人分食了，这才觉着满身的疲惫被驱走了大半。</p>

所谓的通风阴阳灶便是关外土人惯用的起灶方式。</p>

他们会先在上风口挖一处平行的通风沟，而在下风口则直立的挖出一个灶膛，这样既能保证通风顺畅，供氧充足，又可避免风大将火吹乱，影响了炊饭的进程。</p>

几名贩子撺掇着王大愣带了火枪进山，须臾间便拎回几只肥大的野兔，众人急忙采了些榛蘑，木耳，将野兔在溪流边开膛破腹，拾掇干净了，剁成小块儿，混合着山珍野菜，就煮了一锅喷香的兔肉汤。</p>

野兔的内脏必须远远的抛开，否则极易在晚间引来黑熊、山猫等野兽，给马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p>

一名小厮将野兔的内脏扔在了远处的林中，继而就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说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个怪物。</p>

那年头儿的人就没有不迷信的，大家伙儿闻听此言，都有些悚惧，毕竟老林子里的传说听多了，心中难免有三分忌惮。</p>

骑头儿却艺高人胆大，硬拉上几人前去看个究竟。</p>

他们直走到林中的近处才发现，原来是一处倒卧的石揭，石体光滑乌黑，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了，可石揭的下面却镇着一只石龟，虽经岁月洗礼，依然栩栩如生。</p>

那石龟高昂着头，面向西方，似乎是在遥遥眺望，背后则是一处无主的荒坟，坟上野草蓬蒿，黄花过膝，真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