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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擒拿小环的老妈子自觉地松开手上的劲，碍于严妈妈在还没能彻底放开小环。想着两边不得罪，到头来往往是两边尽得罪，严妈妈横了她们一眼，道：“老奴没有亲眼看见。”</p>
我解开小环手腕上捆着的布条，腕子上满是盘绕的红印子，一道道就在眼皮底下，看得我不由冒火：“既没看见，严妈妈为何把我人当贼捆了？”</p>
“恕我多嘴一句，三少奶奶，严妈妈那是从前伺候老太太的老人。”身后冒出那低柔婉转之声，不需回顾便知话是出自春兰口中。</p>
冯有琴迈出祠堂，绕着小环看一圈，挨着我的胳膊小声说：“刚看过护主的奴才，又来个护奴才的主子，缭得我眼花。”</p>
严妈妈宛若一座大山直挺挺立在阶梯下，褐色长衫绣菊的纹，黑发里掺着白色，日头底下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的样子，说话的口吻不卑不亢，甚有几分教训的意味：“三奶奶不曾管过家，不熟温家的家法，那么容老奴细细禀。在外干活的人，个个看见您屋里的丫头踏进祠堂，按着温家的家规家法就得这么办事，有冲撞的地方，三奶奶海量。”</p>
那群擦墙的仆妇安安静静地在墙根底下站成一排，垂着脑袋，个个蔫了吧唧的样子。</p>
三夫人拉开我，深深往我眼里看。</p>
小环活动一番下颚，眼里虽然着急，脸上还是没哭哭啼啼，全忍着憋着，两手在背后不停搓揉着。</p>
三夫人道：“一个冒冒失失的毛丫头，赶快带下去打几板子，省得人看着心烦。”</p>
小环快把自个的手拧歪了，望着我，结结巴巴说：“小姐，我……我没有。”</p>
“当着多位主子面你还扯谎？”右边那个老妈子声音一提。</p>
底下站着的仆妇们顿时七嘴八舌一人一句应和。</p>
“环姑娘，你分明是要往里闯，在二夫人面前还有胆睁眼说瞎话。”</p>
“是呀，我们十几双眼睛全瞧见咯。”</p>
“要没田大媳妇逮住她，她那鸡毛脚眼瞅着要踏进去，哪里冤枉你！”</p>
我看了眼说这句话的人，盘头利落，脸庞上一根头发丝也没有。梳得干净，让那略四方的脸显得更方。脸晒的泛红，双手交错低着头，指甲指缝里全是污泥。</p>
我收回眼神，质问那老妈子：“小环到底踏没踏进去？你说小环在扯谎，那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你尽管说。她要是错了，踏进去了，理当受几棍子。”</p>
冯有琴低声喃喃：“听着像是吓唬谁，三嫂脸一拉，谁还敢说真话。”</p>
“我还想着是谁在说话，热辣辣的劲儿跟吃把辣椒似的，原来是四弟妹。”令仪一手拿着片大叶子，一手牵着脸蛋圆圆，带着长命项圈的隆儿走来，身后跟着小橘和隆儿的奶母。</p>
隆儿嘴里喊着“一二”登上台阶，头剃得光溜溜，只留下额前一小块。两手朝着三夫人打开，长命项圈行的流苏摇摇晃晃，软软喊：“阿婆，抱。”</p>
三夫人喜笑颜开抱起隆儿，脸往孩子咯吱窝里蹭：“哎呀，阿婆的心肝宝贝。”</p>
隆儿被逗得格格笑。</p>
令仪给我一个眼神，跟几位夫人行过礼，道：“大概是太阳晒得久她们眼睛泛花，我在翠滴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小环不过走到门槛，腿还来不及迈呢。两位妈妈急着捆人，眼花得不浅。”</p>
两个老妈子怯怯要辩解的样子，两头换着笑脸。</p>
二夫人走过我身边，沉吟一会，方道：“今儿天气热，让厨房熬点绿豆汤，给各人各院送去几碗。把人带走，好好问问，老太太的画得查出个始终来。”</p>
严妈妈正色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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