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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良久。</p>
陆庭槐是二夫人的亲哥哥，也是温冲的亲舅舅。</p>
温冲撇过头，浓眉一蹙：“以后不得再提那两个字。”</p>
“哪两个字？”我方才说了许多，何止两字，哪只他说的又是哪两个字。</p>
“你不是谁人的棋子，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子。”</p>
我微露惊讶，他说的两字竟然是‘棋子’，“你倒挺会哄人开心的。有两点你说得不对，一，不是从今往后，而是明天之后。二，棋子不全然贬低，为人棋子代表着有利用价值。然而用棋要慎，慎而又慎。棋子走错，执棋一方便输了。”</p>
他饶有兴趣听我说话，我呵呵一笑：“来日方长，日后再做细究。今天最后一个问题，是我最想问的问题，关于二夫人。你若不愿意回答，可以不答，我不强求。”</p>
温冲轻笑道：“换作他人，我可以不回答。既然是你，只管问。”</p>
“你为何没有养在二夫人身边？”</p>
温冲喉头一滑，眼神似乎有躲闪之意，压低嗓子道：“你当世上所有做娘的都会无条件疼爱自己的孩子？人是人，不是神，没有定一可言。是人，便会无故偏爱、无故生厌。我是她无故生厌的儿子，非要究其根源，或是生我时备受折磨。折磨生母的孩子，怎会是好儿。老五虽是我同母兄弟，他的命比我好，一出生便是人样。至于我，烂泥里打滚出来，有个人样。大夫人视我如亲子，庇护我多年，她就是我娘。”</p>
二夫人生子三天三夜，险象环生，方把温冲生出。人道不易得来最珍惜，却不是人人如此，道理适用大多数，而非全部。温冲是例外，二夫人是另外。</p>
陈年老疤不疼，但是始终碍眼。我见他拿着一包青布面裹着的东西，于是转移话题，问：“这是什么？”</p>
温冲剥开青布，亮出里头的嵌宝石的掐丝钿子：“四娘送你的。”</p>
这是一枝做工上层的掐丝并蒂莲，双生并蒂，两两相依，没有任何其他累赘，独独是两朵莲花。我看来又看，似恩爱非常的夫妇，似穷途末路的真友。比对我和温冲，实在应景。</p>
“我很喜欢，能为我簪上吗？”</p>
“为夫愿效其劳。”温冲沉朗道。</p>
他板正我的双肩，一脸认真，不过是插个钿子，摆的架势如临大火。比了一番，最终选好位置，轻轻插上钿子。眼下伸手抓不到铜镜，也无临水相照的地方，唯一能映影的是温冲柔得出奇的眼眸。</p>
我不自在地轻轻咳一声：“你是不是胡乱一摆，把我弄得滑稽？”</p>
“不要冤枉我，我很认真。”温冲抚着我还未消退手印子的脸颊，下一刻猛力揽我入怀中。强壮的胸膛传出有力的心跳声，我贴耳听着，头顶洒下他低沉温柔的话语：“委屈你了。”</p>
我的确需要一个拥抱，甚至，我的心已绷紧得不能再紧。真想好好睡上一觉，睡醒出走暖阁，看到的是大夫人在逗黑球，所有如同往常。</p>
“我不委屈，夫人能够平安回来，最大的心愿若能实现，谈何委屈。只是……别放过伸手的人。”</p>
“你不说，我也会做到。”温冲收紧双臂，笃定道。</p>
他身上的官服散发着淡淡地汗味，伴着心跳声，莫名令我心安。八个字，重若金石，重得像是承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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