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指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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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来彬彬有礼地致歉以后，融无华心中微微生疑。</p>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因为那些来历不明的鸟儿受惊落羽，才会觉得失了礼数，他大概是那些鸟儿的主人，这些可爱的小生灵，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醒来，才会聚集在这周围，毕竟在昨夜融不染将他从河里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怪事。</p>

而这种仿佛受万鸟簇拥的特性，融无华虽然感觉很神奇，但她并不认为这很怪异。</p>

真正让她心里疑惑的地方，是顾来在这之前向融不染行的那个礼，那明显不是因为这些鸟儿的失礼，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反倒更像是与引起那些鸟儿鸡飞狗跳的原因有关。</p>

这给了融无华一种这个中年男人，很久以前就认识融不染的感觉。</p>

她看着站在窗边的融不染，以期他能够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妥。</p>

然而，果不其然的是，融不染在看见顾来行礼之时，稍稍蹙了下眉头，但在顾来说完那句失礼了以后，他只是平静地张口道：</p>

“没关系，就是之后打扫起来会比较麻烦。”</p>

完全没有进一步询问的意思。</p>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如此，但融无华还是不免有些失落。</p>

顾来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男孩的回答很是有趣，便回道：“如果你嫌这些羽毛碍事的话，那就让它们自己处理一下吧。”</p>

他说着，一只鸟扑棱着翅膀从窗口飞了进来，这是一只蓝头粉肚灰翅膀，身子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的大鸟，有点像融不染手上拿着的那根灰色羽毛，正是从它的羽翼上落下来的。</p>

它落在了融不染弯曲着的上臂，带来一阵冰凉的风，风中夹杂着融不染很久没有闻到过的，仿佛青草一般的气息。</p>

它伸头用鸟喙叼住了融不染手中的羽毛，随后头部微微抖了一下，之所以是“抖”，是因为这只鸟在脖颈向后用力的时候，并未能一下子将这根羽毛，从融不染的手中抽出来。</p>

它一双灵光饱满的小眼睛转了下，而它的脑袋也随之再次抖动了一下。</p>

然而，融不染紧紧攥住的羽毛并未能从他手里头脱落。这只大鸟的力气并不小，然而融不染的力量也并不是吃素的。</p>

而身后，在窗户的外面，也有数不清的鸟儿腾飞在空中，各自衔住了各自飘落的羽毛。</p>

顾来这个时候又说道：“我们国家的人民，大多都拥有与鸟儿沟通的能力，这些毛孩子们都拥有不凡的智慧，会解决自己惹出来的麻烦的。”</p>

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在“能力”这一点上，风客国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本族人民，他们所拥有的自然不止是“鸟语”这么简单，他们所引以自傲的，就像这个国家的名字一样，很简单就能看出来——</p>

那就是控制“风”的能力。</p>

当然，若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来讲，他们很少会说是控制“风”，他们往往会说的是，把“风”当做是最重要的“客人”来看待。</p>

于是理所当然的，当这个与顾来关系甚好的“客人”，亦或是说朋友的“风”，感受到了它所经掠过的人或物，在情绪上也好，小动作也好等，种种平常人不易察觉的方面，有某种程度的变化以后，便会直接传达给顾来这个主人。</p>

所以，往往会有人称赞他们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总是在别人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便能够给出他人想看到的结果，甚至还有他们会读心术之类的说法。</p>

然而这一次，顾来并没有从那流动的风中，得到任何有关于眼前这个男孩的任何反馈，没有任何的情感是外泄在风中，像融无华那样轻易便能察觉得到的。</p>

因此，顾来看见融不染并不愿意松开手中的羽毛以后，只能够凭感觉去猜测他在想什么。</p>

他又说道：“这些毛孩子们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不过他们和我心意相通，所以当我受到惊吓的时候，他们也会被我影响，这才突然把这里搞得一团糟，但其实和人类掉头发是一个道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要不我让他们再给你跳支舞吧？”</p>

顾来一边为鸟儿开脱责任一边打趣道，但融不染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全神贯注地盯着胳膊上的那只大鸟，而那只大鸟也不再试着和他拔河，但也没有松开叼住羽毛的嘴。</p>

“......”顾来沉默了几秒，接着说道：“要是你也不喜欢跳舞的话，我还可以让他们帮你收拾家务。”</p>

他话音刚落，一只比他还高上一些的乌黑大鹰，忽然俯冲落地，它在窗外站直了身体，展着雄壮的双翼，而在它翅膀的末端，有一把如同扫帚一样的工具，不知以什么方式固定在了它的翅膀内侧。</p>

它高昂着头颅，给人种仿佛正在竖着大拇指，自豪地说“我可以”的感觉。</p>

“或者做饭。”</p>

远处，又有一道快若惊雷的白隼，似乎是要划破天穹一般，急掠而来。</p>

它也在黑鹰身边停了下来，而在它合着的勾爪当中，是一个连接着平底锅的握把。</p>

这人该不会把所有的家当，都交给这些鸟儿来携带了吧......</p>

融无华看得一阵无语，她虽然不是特别喜欢鸟类，但这时候却觉得它们有些可怜，她严重怀疑这个男人独自生活时，肯定是由这些鸟儿来充当保姆一类角色的。</p>

而融不染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臂上的大鸟，这让氛围更加尴尬了，顾来现在的笑容也不免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他本觉得虽然无法通过“风”的作弊，来判断融不染的想法，但眼前这个男孩毕竟只有六岁，拿哄孩子的那套靠新奇取胜的手段，总该是会让孩子顺着他的心意交谈的。</p>

只不过这个屡试不爽的套路今天是注定要吃瘪的。</p>

“你......”</p>

而这个时候，融不染终于是再次开口道：“会说话，对吧。”</p>

他此言并不针对在场的任何一人，他的视线也没有任何偏离，很显然是在对他臂上的那只生灵说话。</p>

顾来一愣，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p>

而那只蓝头灰背的大鸟，这时再一次用力与融不染拔河，它那根羽毛倒也是很结实，而融不染自然是朝着反方向用力。</p>

可就在两者难解难分之时，它那尖锐的鸟喙也突然一松，让融不染攥着那根灰色羽毛的手，因为惯性直接向前挥展而去，而他的身子也因此没有站稳，脚下磕绊了一下。</p>

蓝头大鸟张开翅膀飞在了半空中，尖喙一张一合，就听见比常人要高八度的尖锐高音如是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