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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族流浪至此，被怪物袭击时，明明都离得那么近了！然而！”</p>
他忽然笑了，而且在狂笑——</p>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神明！那可笑的神明，却对我们一族见死不救啊！你现在却还要指望它来救你吗？”</p>
“咳！咳咳！”寒风入嗓，丁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泪流满面。</p>
起风了，悲哀的风声像是将思念寄予远方的吊唁。</p>
“说起来，我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虽然你也许听不懂，但还是应该记住那个真正害死你的孽畜的名字。”</p>
丁雅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灾难之神，其名祸蜚。”</p>
“它是灾祸的象征。”</p>
“那些愚昧的村民们一直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被它蒙在鼓里，为它献上那点微薄的祭祀之力，还以为获得了天大的恩赐。你知道为什么外界的那些怪物们不会侵入到安全区内吗？”</p>
他目光阴冷，盯着川流不止的江水，狞笑道：“因为它被......”</p>
“呃啊！”丁雅眼前红光一闪，只觉得胸口瞬间一热，剧烈的痛楚让他浑身抽搐了一下。</p>
他低下头，看见胸口的兽皮被开了个石子大小的洞眼，洞眼周边的兽毛卷曲发黑，一股焦糊的气味传进鼻中。</p>
“......”丁雅不可思议地盯着地上的融不染，“筑纹？”</p>
“咳！”他又咳嗽了一声，却是喉咙中一股腥热的液体随之吐了出来，那贯穿他胸口的灼伤表面虽然不见血，但却直接伤及了他的肺部，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还不算是致命，却也足够要他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了。</p>
而另一边，融不染的手上也是浮现着明亮的火焰花纹，完成这一击以后，他咬牙切齿地拖动越来越冷的身子，继续向河流的方向爬去。</p>
丁雅怒极想要上去把融不染一脚踢飞，但又忍了下来，平复了气息，他主要的仇恨并不在融不染身上，眼下又是他亲自杀了这个孩子，接受殊死挣扎的反击也是他应得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他没有想到融不染可以伤到他，他记得这个孩子一年都没有修行入门，但眼下不仅是修成了筑纹，还能调动如此强大的力量，要是打得再准些，恐怕......</p>
丁雅一边心悸一边看着融不染蠕动着身躯，不断涌上岸的河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发梢，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刚才的那道攻击，大概就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了吧。</p>
看样子，他是想投河吧。</p>
也好，都是个死，自生自灭还省去了我处理尸体的麻烦。</p>
“你不用有所遗憾，我会杀掉那只孽畜的。”丁雅说道。</p>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村庄的方向继续道：“等你姐姐发现你失踪以后，就会离开村子去寻找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了她的，生死有命，希望她在昼荒中可以活下来。”</p>
融不染抠着泥土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随即又继续用力。</p>
“等融氏祀观彻底消失掉以后，这只孽畜就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就像......”</p>
“我那些族人们一样。”</p>
丁雅刚说完，就听见“噗通”一声。</p>
他再看岸边时，已经没了融不染的身影。</p>
奔腾的河水中，一抹红色逐渐晕散，但也会随着仿佛永不停息的河水，向着往生的彼岸流逝。</p>
漂吧，漂吧，孩子，像回到母亲的摇篮中。</p>
你会成为我复仇的序幕。</p>
漂吧，漂吧，孩子，我会为你向真正的神灵祈祷。</p>
希望你来世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p>
漂吧，漂吧......</p>
......</p>
没在漂。</p>
丁雅看见河中的红血不断漂远，但其源头好像还停留在原地尚未消散。</p>
他疑惑地走近，上岸的河水淹没了他的双脚。</p>
突然，一抹白影从水中闪电般地窜出，那是一只角，其尖端瞬间穿透了兽皮鞋，也洞穿了丁雅的一只脚掌，将它钉在地上。</p>
丁雅还没来得及对疼痛做出反应，就看见那只抓着尖角的白嫩小手，放开了尖角握起了拳头，随后大拇指和食指伸直，一抹蕴含恐怖能量的红光迸射而出。</p>
“你！”</p>
说时迟，那时快，一缕火红色的光束眨眼间穿过了丁雅的脑门，又飞出去老远，最后在半空中炸裂消散，只留下丁雅头颅上不算对称的两个窟窿眼，他的生机也随之消散。</p>
那只摆出手枪状的小手伸展开来，颤抖的将钉在地上的白角拔了出来，而丁雅的身子也开始前倾，“噗通”一声落入河中。</p>
他这辈子最后看见的景象——</p>
融不染正用在水中的另一只手，握着插进岸壁的另一只白角。那个孩子双眼紧闭，但在他即将被河水卷走的时候，那孩子努力的睁开眼看向了他。</p>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p>
有责怪，又有自责，像是悲伤的要哭出来，又像是温柔的安慰。</p>
啊......</p>
就像拼命保护我而死去的族人们一样。</p>
别用那种希望我活下去的眼神来看着我死去啊......</p>
这，就是报应吗？</p>
......</p>
这样，就解脱了吧。</p>
也好。</p>
只是......</p>
好想，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也好想做一次村长啊，哥哥。</p>
......</p>
融不染从水里探出头，大口的喘着气，很慢但却也没办法粗重得起来，他必须要保持自己的精神不要涣散才行。他太虚弱了，血还在止不住地流。</p>
他将洞穿过丁雅的白角收到了巫服中，那只角没有粘上任何血迹，很奇异。</p>
“哈......”</p>
融不染艰难的想要爬上去，然而就在这时，钉在岸壁上的白角附近的潮湿泥土，终于是支撑不住他的身体，碎裂开来。</p>
而融不染也是两眼一黑，思想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p>
他的身体沉入到水中，向着远方漂流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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