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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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的马车终于行驶在归属洛县管辖的土地上，秋云探出窗外，为熟悉的风景，差点落下泪来。</p>

“小心着凉。”</p>

程渊体贴地握住她的手，“这一趟的苦是叫人受够了，我可不想再失去你，也不想再同你分开。”</p>

“好歹将祖父的尸骨收敛回乡。”</p>

秋云坐回身，目光落在程渊手边的黑色木箱上。</p>

“是啊。”程渊手指反复抚摸木箱光滑的漆面，语气深沉又惆怅地说道，“如果祖父见过你，他一定会很喜欢的。我祖父这个人，最恨的就是懦弱，最讨厌的就是犹豫。要是让他看见你，他一定会夸赞欣慰，认为自己这一生的福祉都用在此事。”</p>

“程渊。”秋云乖顺地紧靠他的肩膀，柔声道，“我也同样认为，不仅这一生，连上一生的也用在此事。”</p>

当盛有程家祖父残骸的盒子放在程父面前，静静的在一方燃香的红木桌上放着，散发出冷漠的光。</p>

程如是久久的站立，这已经做了很久的父亲，可是对于自己的父亲，却一点也了解。即便他们父子数十年的分离，隔阂，拥有一种无声的对立和愤慨。可见到父亲化为一滩尸骨，躺在不过尺宽的冰冷盒子中。古来的孝道所赋予他的天性，终于在丧失亲人这一刻，爆发出来。</p>

他几乎被痛苦压弯了腰，拼命撑住大腿，才能站住。程渊来扶他，被他推开。程如是的膝盖，不管不顾地跪在坚硬的石板地上。</p>

来诵经的和尚开始呜呜哦哦的鸣唱，手臂粗的檀香也开始燃放，两片铜钹擦出粗哑沧桑得乐声。都在为往生的亲人悲歌。</p>

这一切都比程如是悲恸的哭声更高调，可只有他的哭声是那么真实和动人，在为迟到几十年的孝道而忏悔。</p>

离开家几月，秋云盘查府中一切，一切照旧，连那几个赶到别院扫地的丫头，除了和婆子吵嘴之外，也不敢生事。</p>

她便想起与侯逢道的约定，那孩子现在应该在学堂，摇头晃脑的跟着先生诵读，哪里知道，他的命运，又将发生改变，不，是重新回到正轨。</p>

秋云将亲自送微眀上京一事与程渊商讨，他执意要陪她前去，即便因禁令不能入京，也在城外暂住等她。</p>

“你陪我去黔州接回祖父，我也该陪你千里送孤。咱们说好，一天也不分离。秋云，我不想再为你牵肠挂肚。”</p>

临睡时分，大被同眠，他握住秋云手道。</p>

见不能说服他，秋云也只得欣然接受，与他十指紧扣道：“那就一起去吧，风雨同舟，我也舍不得你。只是那孩子，我真是舍不得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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