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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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侯宅回家，刘氏忙凑来问秋云和侯逢道咋样，秋云将碗满碗豆沙递给她：“以后您还是少操些心吧。”</p>

刘氏接过碗不服道：“不爱吃甜的？下次送的咸的。”还拍拍女儿的手露出个心知肚明的笑：“反正娘的心思你也清楚，我看侯大人对你挺好。”</p>

秋云没被气死，侯逢道捏过的地方火辣辣痛。</p>

张勇插话：“你刚才在下车说的话啥意思？”</p>

秋云摸摸脸敷衍过去：“您别管啥意思，以后否和大姑家来往。”她神色认真道：“若她寻你们无论何事都得知会我。”</p>

两口子对望眼，自是应下。</p>

没几日周姐夫去世的消息传来，张老汉又去了趟长乐镇。回来后坐在张勇家，久久不愿回祖宅，蹲在院边大口大口抽烟。</p>

他不仅难受周姐夫的去世，也看到了家无宁日的可怕。</p>

女婿黑色的棺椁还停放在院里，兄弟和老婆却已在灵堂里吵起来，犹如灵前昼夜不息的长明灯，他们不间断的为了钱争夺，门口的丧幡差点倒下，还是张老汉进门是顺手托住的，周兴像失去父母的雏鸟倦在旁，泪落在黑色的丧袍上，银琴陪在他身边，为他递帕子。周旺跟在哥哥身后，呆望母亲和伯爹争吵，满脸倦意。</p>

周老太出门接见完张老汉，对灵堂争执视若无睹回屋内紧掩门扉。</p>

张老汉如逃一般离开，那地方太可怕，他联想到自己的身后事。</p>

秋云知道他郁闷何事，走过去，将他手中已燃尽的烟斗取下，重新装上烟丝，安慰道：“爷爷别想这么多，也许对周姑爷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张老汉叹口气，他难以启齿，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秋云：“大丫头，你说咱家会不会啊？”语气近乎哀求，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秋云将烟斗递给他：“不会。”老人像突然有了依靠，他接过秋云的烟斗，露出憨厚欣慰的微笑，望着祖宅的方向：“我知道，大丫头你有本事。”他撑起身，秋云忙去扶他，他却挡下秋云的手，认真说道：“不能总靠孙女的本事，我自己的事儿该我自己解决。”秋云笑起来，她觉得老爷子真可爱，有股倔强的可爱，秋云历来对自强不息的人有好感。他颤颤悠悠站起，走到坡下还在念叨：“我不仅要管自己的事儿，老太婆的事儿我也一并管了。”</p>

张枫见爹走了，问秋云：“你爷好些了吧？”秋云点头，笑道：“三姑刚才咋不过来问？”张枫眼睛红了：“这不是看他伤心嘛，怕他见到我想多。”秋云捏捏三姑的手：“不会的，三姑，我们见你都高兴。”张枫含泪目送他爹坡下佝偻身影，喃喃道：“到底是不能让长辈安心啊。”</p>

过了春节便是立春，田中小苗抽芽，林中百鸟归巢，一片生机昂扬。</p>

渡完年假，张氏卤菜馆又开张了。</p>

憋了十多天没开门，老食客嘴巴都馋了，店里生意迎来波小高峰。</p>

这日，秋云抽空带上家乡特产去拜访傅老先生，江一流外出送菜，店内只余秋月和三姑。</p>

店中食客吃的热闹，食指大动，不想，随外头一声震天吼“贱人！”，随话音飞进个大如面盆的鲜活猪头，正打在某位食客桌上。落至沿堂内石板地，滚出条猩红血迹。场面顿时有些恶心，好几个客人丢了筷子不顾秋月阻拦连钱也不付便出门去，其他食客也忙叫打包或付钱，纷纷离开。</p>

秋月阻拦不得，张枫应声从竹帘所罩厨内来到堂前。</p>

那扔猪头之人见她，眼睛锃亮，环抱浑圆双臂，仰头道：“贱人，你日子过的潇洒。”</p>

来者正是张枫从前的相公，刘屠夫。</p>

他身材壮丰，大腹便便，脸上肥肉如浇蜡，下巴层叠如堆锦，站在门口硕大身躯挡住屋内大半光。</p>

张枫见他微惊愕，后惧怕，又想现已脱他爪牙且经秋云多番开导，便提胆怒道：“哪来的疯子到我们店撒野？”</p>

刘屠夫勃然大怒，几步迈进，张枫暗暗退到厨门口，预备去拿刀，秋月则抓起台上招财陶貔貅，不等她们打算，刘屠夫眼疾手快薅住张枫头发，张枫吃痛竭力挣扎手中乱舞，秋月见姑姑吃亏，举起貔貅朝刘屠夫砸去，没成想刘屠夫单手将她推倒在地，貔貅摔的稀烂。</p>

还剩的食客见刘屠夫如此强悍，赶紧丢筷跑掉。</p>

空荡荡的堂内只剩一人坐在带血的桌上安然用食，刚才飞入的猪头正打翻他一碗上好的核桃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