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九 为人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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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条理论，不如一次亲力亲为。</p>

我是一名教师，我热爱这片土地，我热爱我的家乡，我热爱我的事业。</p>

为人师者，当以德为先，以身作则。</p>

———题记</p>

二零零八年，五月，中旬。</p>

今天，安城下了一场大雨，从下午到天黑，一直不停。</p>

大雨中，刺目的车灯闪过，一个公交站台，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捧着一本书，瑟瑟发抖。</p>

雨水不停地从她脸颊滑落而下，已然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书面上“资本 论”三个字，在她眼里，越来越模糊。</p>

“要坚强，要坚强！”</p>

她不停地念叨着，纤手抚过模糊的眼帘，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p>

“我讨厌雨天！等到上海了，买一本德文原版的！”</p>

她低喃一声，忽然之间，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资本 论》扔进垃圾桶里。</p>

雨一直下，不断地冲刷着她身上的白裙子，昏黄的灯光中，她的身影，格外醒目。</p>

“哗！”</p>

这时，一辆红色的轿车，碾过一滩泥水，停在她面前。</p>

车窗玻璃缓缓而下，露出一张精致而端庄的脸庞。</p>

再一次擦去脸上的雨水，她走到车旁。</p>

“你来得太迟了，老爸的后事，我已经安排好了！”</p>

“雪儿，上车，别淋感冒了！”</p>

“老爸病了，你没来看过一眼，老爸死了，你没来看过一眼，现在，你还关心我会不会感冒？”</p>

“快上车呀，女儿，我想和你谈谈！”</p>

“去和你那位亲爱的谈吧，多年轻，多帅小伙子啊，风度翩翩，大不了我几岁！”</p>

“不不不，雪儿，你等等，他已经走了，心里一直害怕，回四川去了！女儿，我想和你说说话，我是你阿妈，我需要你啊！”</p>

“可我现在不需要你！很难受，是吗？我比你还难受，我有父母，但我感觉我自己是一个孤儿！放心，作为你们的女儿，早已经学会如何生存了，我会考上大学，我会去上海，我会出人头地，我会努力让所有的孩子，永远不要像我一样，有家有爹妈却无人管！”</p>

她走了，头也不回，消失在大雨中。</p>

……</p>

二零一六年，安城，高铁西站。</p>

黄昏，江若雪一件浅白色衬衫，一条牛仔裤，长发飞扬。</p>

拉着一件行李，她施施然走出站口。</p>

依然是那辆红色的轿车，车窗里，依然是那个人，依然那般端庄典雅，只是，八年时光，已在她脸上刻下深刻的痕迹。</p>

“妈，你怎么来了？”若雪开口，心里不由得一痛。</p>

整整八年了，她没有和母亲说过一句话，不知不觉，母亲已然满头白发。</p>

她的做法，与当初的母亲，有什么区别？</p>

这些年过去了，她明白很多事，她知道，母亲心里很苦，只是自己一直放不下，连个电话都没给母亲打。</p>

“我女儿已经是闻名全国的博士后了，我在新闻上看到她，说今天她要回家了，我来接她！”母亲开口，满面笑容。</p>

“妈……”若雪心里发堵，愧疚不已。</p>

一个母亲，想知道女儿的消息，竟然要从电视得知，何其悲凉。</p>

“上车吧，阿妈有话和你说！”母亲笑着说道，一如八年前那般。</p>

“哦！”若雪点头，打开车门，把行李放好，随后坐到后座上。</p>

“坐到前面来！”母亲再是说道，“就算心里有气，也是我女儿！”</p>

沉吟片刻，若雪最终坐到副驾室。</p>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母亲说着，拿出一个密封袋，递给若雪。</p>

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几张已然泛黄了的照片。</p>

照片上，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她和母亲一起，在沙滩上玩耍。</p>

那时候的母亲，好美呀！</p>

慢慢地翻着照片，若雪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p>

“怎么老爸不在里面？”若雪问道。</p>

“他呀！”母亲摇头，“你不记得了吗？他在拍照呀，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犟起来像一头牛，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都不听……”</p>

若雪默然。</p>

“我只想告诉你，你不是孤儿！”母亲说道，“我一直都想着你，那天……哎，算了，不说了！”</p>

“妈！”忽然，若雪扑进母亲怀里，呜呜大哭起来。</p>

“都过去了，我女儿也长大了！”母亲轻声地说道，“这里离幺铺近，我带你去吃毛肚火锅去，小时候呀，你最爱吃了，而且吃得特别辣！”</p>

“妈，我吃素好多年了！”若雪起身，满眼通红，“刚开始不习惯，慢慢的就适应了！”</p>

“没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是家乡！”母亲笑着说道。</p>

“妈，我明天要去龙潭！”</p>

“好！”</p>

“你不反对？”</p>

“我女儿是博士后，做什么自有道理，我反对干嘛，只要你想清楚了，那就去做，开开心心的，不要留遗憾，问心无愧就行！”</p>

“谢谢阿妈！”</p>

夕阳西下，她自己的脸，红扑扑的，像是初生的朝霞。</p>

……</p>

天蒙蒙亮，江若雪推开一扇窗。</p>

忽然之间，一滴雨水落在她的手背上。</p>

“怎么好好的，突然下起大雨来了！”</p>

眉头一皱，若雪回到洗浴间，随意洗漱一番便走出来，拿着一个小本子，写下一行娟娟秀字：</p>

二零一六年，九月一日，雨。</p>

今天，是盘山晨曦分校开学之日。</p>

叶公平自杀了，邓庆荣死了，所有相关涉案人员，皆被绳之于法。</p>

我很高兴，因为，大哥也快要出院了。</p>

盘山，像是经过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变得焕然一新。</p>

重重阴霾已经过去，我相信，终有一天，那些孩子，会像初生的太阳那样，朝气蓬勃，照耀整个小盘江。</p>

对我来说，这也是新的开始。</p>

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个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容，更加让人愉快的了。</p>

血一般的事实告诉我，千万条理论，不如一次亲力亲为。</p>

我是一名教师，我热爱这片土地，我热爱我的家乡，我热爱我的事业。</p>

我发现，在这里，不只是孩子们需要我，我也需要他们。</p>

为人师者，当以德为先。</p>

我会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以身作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