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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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了便宜的孙长青接过天子使者的圣旨，脸上并没有多开心。</p>

“孙都尉……不，定远将军，这可是大喜事啊！”宣旨的使者示意他笑一笑。虽然只是个正五品上的职位，但是周朝重文抑武，顾淮也不过是正四品下的官身。【注1】</p>

孙长青牵强地笑了笑，接过圣旨站起来，忠厚老实如他也知道规矩，偷偷塞了一张飞钱。</p>

“请使者吃茶。”</p>

使者笑得更真诚了。都说孙长青是个莽夫只会领兵打仗，如今看来，人不可貌相啊。</p>

“那孙将军收拾一下，即刻就上路吧！”</p>

皇帝有旨晋都尉孙长青为定远将军，带西凉王的人头进京领赏。</p>

天子之令不能违抗，也不能多做休息。孙长青答了声“是”，使者欢欢喜喜地走了。当然，不是先行一步进京，而是先下去等孙长青收拾一下行装，这个时间还是要给人留的。</p>

孙长青目送使者退下，然后对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招了招手：“阿瑜还是没有消息吗？”</p>

“没有。”护卫摇头。</p>

孙长青面色凝重，接着问道：“那个信使，查出来是谁的人了吗？”</p>

护卫依然摇摇头：“他日常都是各地奔走，军中认得他的人有，但是并不多，且不熟，他的身份文书也是正常的。”</p>

敌人如此缜密......敌人当然缜密，不然也不会终于刺杀了顾三哥。</p>

孙长青抱着矮桌上的土褐色的陶罐，里边是顾淮的骨灰，看着是一国的大将军，烧完只有这小小一罐。</p>

“先进京。”孙长青抱起罐子，他没什么可收拾的，华裳珠宝钱财都乃身外之物。</p>

护卫跟上。</p>

“阿肆，你留下，继续打探阿瑜的消息，这丫头机灵，不会出事。”话语中很是笃定。</p>

“那将军此去要小心。”阿肆只是这样说道。</p>

孙长青点点头。他当然会小心，六个兄弟现在死得只剩他了，他要看着顾瑜长大，这条命绝对不会交给别人。</p>

……</p>

被人惦念的顾瑜此时正因赶路而饥肠辘辘。尽管危机四伏前路渺茫，但是顾瑜觉得既然她还活着就得好好得活。</p>

小姑娘，就是要开开心心的。</p>

当然如果有仇还是要论仇的。</p>

暂时找不到仇人，顾瑜三人又回到了鄯州城里，这里很热闹，众人很欢喜。</p>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用探听，三人找了一个脚店坐下，吃了顿饭，想探听的事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p>

原来西北胜了。顾瑜想。</p>

原来将军死了。四语想。</p>

原来孙长青成大将军了。管家想。</p>

三人一个怅然一个难过一个愤愤，直到杂役来不悦地问：“客官，吃完了吗？该结账了吧？”</p>

原来是见三人久久呆坐以为三人是没钱结帐在发愁。</p>

管家掏出钱袋会钞，杂役便换了脸色，喜笑颜开起来。</p>

这人可不太会做生意啊......</p>

结了帐就不好意思坐着了，但是顾瑜也没有让回将军府。</p>

战事落定了，刺杀的事还没有落定，且刺杀的事甚至没有公之于众，大家知道的也只是顾将军战死西北。</p>

顾瑜让管家带着四语先找个客栈住下，自己则背着个草签子插着一堆糖葫芦出去了。管家当然是不愿意想要同去，但是想到自家小主子比一般大人都矫捷的身手，放弃了同去的想法。</p>

顾瑜穿着普通农户常穿的灰青麻布衣衫，梳了一个抓髻，趿拉着鞋在街上乱转。</p>

顾将军以前经常在城里出现，顾娘子可是足不出户的，所以不必担心有人认出她来，除了顾家的下人和那个信使，认得她的只有孙长青和彭绍。</p>

串了两条街，卖出去四五个糖葫芦，顾瑜这才“不经意间”走到了将军府门前。</p>

那日走后府里的下人她让季李都遣散了，敌人肯定知道她已经有所察觉，就是不知道敌人打算收手还是继续出击。</p>

她看了看将军府的门楣。匾额依然高高挂着，但是门内门外都是兵丁把守。</p>

应该是十四叔的人。她想。如果是别人十四叔肯定早闹起来了。</p>

不过，也说不好。</p>

她这个十四叔看上去忠厚，实际上也是个七窍玲珑心。</p>

她随便看了看，并没有久留。就像一个真的只是提篮叫卖的小姑娘一样，一手把草签子扛在肩上，一手甩着衣袖离开了。</p>

顾瑜在客栈住了三天，相安无事。</p>

“有两队人马跟着张裕他们，他们三人就分散开了，还在跟。”管家说道。</p>

四语正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小孩子贪睡是难免的。另一个小孩子顾瑜也在打着哈欠听管家汇报。</p>

“多少人？”虽然睡眼惺忪但并不影响她做事情。</p>

“信上说每队人马十二三个。”</p>

“这样啊，那他们是有些危险了。”顾瑜说道，“不过无妨，你今日去驿馆拿了信，他们会知道的。”前一个他们和后一个他们明显指的不是同一批人。</p>

管家应声是，但眉头紧锁：“只是这样娘子就又危险了。”</p>

顾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是啊。危险了。”</p>

又要逃到哪里呢？管家忧心忡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