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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都能联系到一起?”江漫疑问</p>
龙浩渺停下来,认真问江漫:“你学过画画,喜欢梵高吗?”</p>
“我只临过&lt;星空&gt;和&lt;向日葵&gt;。”江漫如实说</p>
龙浩渺摇摇头,“看梵高不能从&lt;星空&gt;或&lt;向日葵&gt;入手,就像看陶渊明,你也不能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入手一样。”</p>
“那我要从哪儿入手啊?”江漫问</p>
“梵高有一副画叫&lt;吃土豆的人&gt;,是他在乡下采风时画的一家种土豆的农户在昏暗灯光下的晚餐场景。”龙浩渺说,“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幅画整体布局并不太好,但却是梵高十分得意的作品,因为从这里开始,他发现了一个秘密。”</p>
“什么秘密?”</p>
“深入底层!”龙浩渺说,“有时候,一个人唯有躬身亲耕,付出劳力与艰辛,大地才会教给你相应的法则和真理。”</p>
江漫认真听着。</p>
“而真正的匠人,说白了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比生命更长的东西,这才是真正来自底层的力量。”龙浩渺说,“不论是做人或做事,皆是如此,吃苦是个很重要的过程。因此,古往今来真正的大艺术家,他们无一不尊重劳动者粗糙的双手,就像他们无一不尊重山河的悠远与深厚。”</p>
“……”</p>
“怎么了?”</p>
江漫摇摇头,“怎么觉得,好像我一直以来隐隐感到的东西,一下子被你给说了出来。”</p>
龙浩渺笑了笑,“其实当初梵高在进阶到一定地步后,便开始注意到日本版画,不过可惜,他并没有遇见一位好的导师指引,所以最终没能进入真正的东方之道,否则,他的作品会更上一个层次。”</p>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江漫疑惑道</p>
“我不是告诉过你,任何事做到极致都是相通的吗。”</p>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通的。”</p>
龙浩渺想了想,“以你自小学的绘画来举例,清朝的南田曾经说过一段话,叫作:‘人自知有画处是画,不知无画处皆画,画之空处,全局所关,即虚实相生法。人多不着眼空处,妙在通幅皆是,故云妙境也。’常人都有这种重实而不重虚的毛病,梵高早期的作品也有这个问题,包括《吃土豆的人》。”</p>
“可是这些跟吃苦有什么关系啊?”</p>
“吃苦能让人更具哲思性,人越是在困境之中做决定,就越能证明你是什么样的人,而将这种品格融入到你的作品中,作品就会呈现出独一无二的完整和独立。”龙浩渺说,“否则,写诗的是诗匠,作画的也只是画匠而已。”</p>
江漫继续听着。</p>
“艺术说白了,其实就是艺术家与自己达成和解的一个过程。”龙浩渺说,“而真正优秀的艺术家,只能来自双手不断的积累,和对自身不断的精进。那些一天到晚吹嘘着泡酒吧、吸大麻的,只不过是打着艺术的幌子和不同女人厮混虚度光阴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懈怠和麻木中得到成长,艺术家有时必须是孤独的,大多数时候你只能与自己为伍。”</p>
“我发现这点你跟阿春完全不一样哎。”</p>
“怎么了?”</p>
“你们都是做研究,可为什么你能解决我的疑虑,阿春不能呢?”</p>
龙浩渺笑了起来,“阿春偏重学术,所以,你的疑虑有时候他解不了也很正常。”</p>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p>
“我更多关注人,所以能研究出艺术的发展规律。”龙浩渺说</p>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江漫说</p>
“什么?”</p>
“照你这么说来,艺术都是这样有规律和可研究的,岂不是人人有能成为大艺术家?”</p>
“不会。”</p>
“为什么?!”江漫疑问</p>
“很简单。”龙浩渺解释道,“人天生会享乐,但没有人天生会吃苦。”</p>
“这么简单?”</p>
龙浩渺不禁微笑起来,“你自己也在走这条路,你觉得简单吗?”</p>
“嗯~~”江漫想了想,“还真不简单,有时候像被全世界围攻了。”</p>
“这不就得了?”龙浩渺说,“所以,你要真走这条路,但却无法看出事物背后深沉的苦痛,那么,就绝对无法创造出相应力道的作品。这就是为什么真正的大画家、大诗人,他们都只能出自底层的原因。”</p>
江漫释然一笑,随即说道,“我发现每次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只要一跟你们聊天,很快能想明白了。”</p>
“你想不明白,那干嘛不跟阿春讨论讨论?”龙浩渺问</p>
“你们阿春这位大学者啊,什么都懂,可就是不善言辞,指望他有什么用?给我讲半天,我还不是什么都不明白。”江漫佯装叹气道,“人家都说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我说他是大树底下寸草不生才对。”</p>
龙浩渺龙柯听得哈哈的笑了出来。对于阿春的这点脾性,除了江漫,恐怕就数他和龙柯最深有体会了。</p>
“那你还喜欢阿春呢?”龙浩渺问</p>
“当初不是你们攒捯的吗?”江漫回道</p>
龙浩渺一愣,“原来你知道啊?”</p>
“我又不笨。”</p>
“那你知道了还跟阿春在一起,可见是真爱。”</p>
“阿春吧,虽然做起事来有点痴,但胜在为人正直,这是优点。只是,他这脾气容易吃亏,我得多顾着他点儿,不然我也不可能大老远跟着他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江漫说,“不过话说回来,他身上要没这点‘痴气’,我还不喜欢他了。”</p>
龙浩渺笑了起来,“那看来还是你最懂他。”</p>
“可他这点痴气呀,吃的亏可就多了。”江漫凑近悄悄说:“要不是他转不过弯来,现在也不至于成天在工作室里整理资料。”</p>
龙浩渺听完,立时就明白了江漫的意思。</p>
于是,便郑重对江漫说:“那这样,以后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只管找我和龙柯,阿春不能给你解的,我们通通给你解,怎么样。”</p>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啊?”江漫问</p>
“你可是我们这一群人里的大艺术家,为了你,我们万死不辞。”</p>
“什么大艺术家,不就是一个做衣服的。”江漫说</p>
“不要妄自菲薄。”龙浩渺说,“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由他从事何种职业而决定。”</p>
“那由什么决定?”江漫问</p>
“由他认真与专注与否决定。”龙浩渺说,“你如果真想了解我们国家古代的匠人精神,不妨去看看《考工记》和《天工开物》。”</p>
江漫认真点点头,说:“可我有时候就是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深入,与外界就越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刚才说的,我宁愿自己去开荒种地,也不愿意扎堆进人群里,你不觉得有问题吗?”</p>
“人敢逆风而行,绝不是件容易的事。”龙浩渺说,“不过,你光看出来问题还不行,还得学会如何化解外界对你的负面影响,不然你会反复为其所扰。”</p>
江漫笑了起来,“我发觉你们才像艺术家哎。”</p>
“我们负责给人启思。”龙浩渺说</p>
“我说的是真正的艺术。”江漫正色道</p>
“不一样吗?”龙浩渺问</p>
“当然不一样。”江漫说,“我发现你们理解力太高了。”</p>
“你可别劝他啦,他俩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的。”夏青在一旁笑说</p>
“为什么?”江漫问</p>
“当初我还想挖他们来哲学系呢,他们不一样不为所动。”夏青说</p>
“为什么啊?”江漫还是不解</p>
“你没听阿春以前总说我们不够专注吗?”龙浩渺说</p>
江漫撇嘴,“你们就这么喜欢考古吗?”</p>
“怎么了?”龙浩渺抬头</p>
“真是跟阿春一模一样。”江漫皱眉</p>
龙浩渺大笑,随即问江漫,“你知道我和龙柯小时候,最喜欢的是什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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