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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将自己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p>
“可不可以多留几天。”</p>
戚竹似乎是没有想到他这么说,迷茫地“啊?”了一声,韩魂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只能解释道:</p>
“你多留几天,可以教给我更多法术……”</p>
他的话让戚竹显然低落了一下,她飘散着的长发被风卷的有些乱,只见到戚竹开口道:</p>
“恐怕是不行了。”</p>
她说着话的时候,韩魂的心就冷下来了一半。果然,戚竹继续说道:</p>
“我答应了师尊,只能在山下待半年,以后就要潜心修炼,以求进入仙界。”</p>
“而如今,半年的期限也快到了。”</p>
韩魂本就深沉的如同海底的眼睛里,闪过了一分落寞,这个时候,一片不知道从何处飘来的落叶悄然降在了韩魂的肩头,韩魂将落叶拿了起来,放在手心里呆呆地看,良久,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p>
“无妨的,这些法术我也够用了。”</p>
他有些颤抖地吸进去一口气,平复着声音问道:</p>
“什么时候走?”</p>
戚竹微微笑着,像是月下清风:</p>
“我准备后日离开,收拾好东西就可以回门派了。”</p>
韩魂的落寞更加深刻了,他格外长的手指抓了抓门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p>
“哦,好。”</p>
时间过得飞快,说是今天与后天相隔着两个日夜,可是一转眼,就到了戚竹要走的那个早晨。</p>
那天早上,韩魂缩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而戚竹在火炉边上里煮着白粥,难得地有些絮叨地对韩魂说道:</p>
“我昨天晚上从我那里拿过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放好了,你若嫌我放的不够整齐,只能自己整理一下了;我那里的银子也不多,但是也勉强可以为你填补着回晋国;还有一些兵书典籍都给你放进里屋了……”</p>
她耐心地说着,手里的木勺子不紧不慢地搅拌着锅里的白粥,转眼看见了破败的窗户,不由地又开始说起来:</p>
“等我回了门派,找个人过来给你修理一下房子。”</p>
戚竹说到这里,刚才还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的韩魂突然开口道:</p>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p>
他突如其来的开口让戚竹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转头看他。只见韩魂微微低着头,眼神有些躲闪,但是依旧是说着:</p>
“你不需要为我筹划这么多。”</p>
戚竹以为他是在客气,心中又是觉得这个人真是过于别扭,只好微笑着说道:</p>
“我们两个相识一场,总不能就这样把你抛下却什么都不为你做吧。”</p>
她这句话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是却迎来了韩魂十分认真的一句:</p>
“那你可以什么也不为我做,却不把我抛下吗?”</p>
戚竹搅拌着白粥的手,一瞬间僵硬了。</p>
刚才还瞻前顾后的韩魂此刻却像是突然之间长出了胆子,抬起眼来十分坦诚地看向戚竹,一字一句说道:</p>
“从前我一心想着为韩家平反、重振韩家,一辈子为此付出。等到以上将之名领兵走上战场的那一天,功成名就,了无牵挂。哪怕是死在战场,死后化作厉鬼罗刹,也绝无留恋。但是……”</p>
他眼神之中有了几分的暖意,也有了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p>
“自从我遇到你之后,我就突然有了一种世间值得留恋的冲动。在韩家的血海深仇之外,我又有了新的、本不该奢求的东西。”</p>
他的这些话,已经让戚竹心中有了什么预感,她甚至有些不敢看韩魂,只是盯着那一锅粥,听着韩魂终于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p>
“我想和你安安稳稳地这样过上一辈子。”</p>
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已经准备离开的戚竹完全怔愣在原地。她反应了半天,却也只能说出不明不白的:</p>
“我……”</p>
这个“我”字说出,半晌没有别的动静。</p>
反倒是向来没有什么话、闷闷的韩魂今天的话格外地多,他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对戚竹说道:</p>
“我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进入仙界,此后做你想做的一切。我今天说这些话也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今天走了之后,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有些话不说出口,可能一辈子也说不出去了。”</p>
他见到戚竹有些局促,就更加软下语气地说道:</p>
“我也希望你能过的好好的。一切不过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你若是心中不舒坦,可以打我一顿,别打死就行了。”</p>
戚竹原本总是一副清雅淡然的脸上如今却浮现出了几分红,她局促地抓起了收拾好的东西,回头低低地对韩魂说了一句:</p>
“你多保重。”</p>
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似乎没有任何的留恋,像一阵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风。</p>
韩魂看着戚竹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轻松。至少他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不至于憋在心里难过,到时候化作一抔黄土,到底是带着遗憾进入了冥界。</p>
如果化作厉鬼,有了对戚竹的执念,还说不定会伤害到她。</p>
不值当的。</p>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p>
难道是村子里哪家人家丢了鸡鸭,又到他这里来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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