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恶鬼的生存法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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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桂花也开了，开得很好，整个院子都盈满了那馥郁的花香，甜甜的，负责戏班子餐食的老婆婆有时候回来捡些被风吹下或自然掉落的桂花拿去做桂花糖，沉楼很喜欢吃，不过很少有机会吃到，因为他需要严格规控自己的形体，所以不能常吃那些甜甜的东西，长胖了就不好看了。</p>

小小的沉楼日常练完了沉重训练，疲惫的身躯也阻止不了他踩着轻快的小步伐往桂花树赶去，一路上他觉得戏班院子今天空旷安静得有些奇怪，不是说没人，而是他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也听见他们说的话，就连风都那样的安静，而他们似乎都看不见他一样，对他都不加理会，明明以前再讨厌他都会停下来对着他冷嘲热讽几句。</p>

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被条子抽出来的红痕，火辣辣的疼，这是真实的，所以他不是在梦里，那他们是想到新的法子整他了吗？</p>

心里惴惴不安着，摸了摸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心里知道今天的午饭也铁定被那些人糟蹋了的沉楼还是加进步伐走过院子的拱门，走过这门，沿着石板小路往前一段穿过小门就是他的秘密小基地了，到了那里就可以安心休息了。</p>

狭小的小路在穿过小门的一瞬间豁然开朗，沉楼终于听到了声音——是风声，还有枝叶在风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都渲染成了灿金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随风飘落着，那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桂花树，少说都有百年的岁数了吧，桂花林围绕着古树展开，看不见边际。</p>

戏班后院之前是这样子的吗？</p>

沉楼突然没了勇气往前，那铺着汉白玉的小径曲曲折折却又目的明确的延伸向那最大的桂花古树，就像是误入了仙境的凡人，忐忑而小心的张望着，最终几经犹豫，他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沿着小径走去。</p>

他看见了坐在桂花古树下闭眸而憩的刀客，她一头绸缎般的鸦黑长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手边放着一把坠着金色银杏叶的乌鞘长刀，穿着墨蓝色的长袍披着深灰色的斗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她身上最华丽精致的地方似乎也就那把长刀了。</p>

沉楼刚想出声询问她是谁，对方便睁开了眼，那双仿佛将世间一切璀璨汇聚起来的蓝眸一瞬间便将他吸了进去，那震撼人心的灿烂也不过一瞬便被收敛了，光华内敛的蓝眸沉寂而冰冷，就像是被厚厚的冰层封住的青蓝湖水，她像是在桂树下坐了许久，金灿灿的桂花落满了她满身，少女拿着刀站起身像是一只猫一般甩了甩头，抖落了一身的花瓣。</p>

“那个……”</p>

你是妖精吗？</p>

少女完全没有在意他脸上的探究与疑惑，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的身后。</p>

他乖巧的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看向身后，难以置信自己来时的路已是炼狱，血海已经吞没了记忆里的戏班院子往桂花林蔓延，天空都是血红血红的，无数枯骨就像是抓住了救命浮木一般爬上那泛着盈盈白光的汉白玉小径想要挣脱那地狱的烈火，却被一道横扫而去的刀光通通打了下去，那毫不留情的罡气逼退了无数枯骨鬼魂，让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p>

沉楼回过头看着收刀的少女，害怕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少女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得刺骨，就如看着死物一般，柔软的清风吹拂着她细软的发丝，唯独她所在地方是唯一的救赎之地，被天降的光束照着，春暖花开，除此之外皆是炼狱。</p>

他颤抖的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双手，焦黑的双手丑陋得难以入目，他……他也是那千万枯骨的其中之一。</p>

“过来。”少女说道。</p>

“我……我也是……”沉楼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说，本是如夜莺般动听的嗓音此时就如用刀子刮玻璃一般粗糙刺耳。</p>

少女垂下眼睑，没有说话，站立不动，就像是等着他自己做下决定一般。</p>

沉楼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她那处跑去，不甘的尸骨们想要将他也拖下这无间地狱，看似无情冷漠的少女拔刀为他挥去阻碍，她眼底依旧没有他的身影，古井无波，沉楼却像是被给予了鼓励一般向她伸出了手——</p>

她拉住了。</p>

他心中顿时盈满了喜悦，听到了好像又什么开始碎裂的声音，还有和少女相似但是更为温柔的嗓音：“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