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翁婿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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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立书被搀扶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周湘龙的目光便一直盯着他，内心既庆幸又伤感。</p>

庆幸的是：自己终于见到了这个地下党组织的重要领导，如果能顺利跟他接上头，就可以重回党组织的怀抱，与千千万万同志一起为民族复兴而奋斗，而不必担心自己会孤军奋战、茫然无助……</p>

伤感的是：眼前的王立书，已经被饥饿和伤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奄奄一息，看上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p>

只见他身穿一件质地很好的绛紫色茧绸长袍，身高约一米八，体态偏瘦，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凡是露肉的地方，几乎都可以看到伤痕和血迹。</p>

因为两天两夜没吃饭、没喝水，他的脸色焦黄枯黯，嘴唇皮皲裂泛白，眼睛一直微微眯着，好像在沉思什么问题，又好像在养精蓄锐，随时准备跟审讯他的敌人来一番唇枪舌战……</p>

周湘龙想平息一下波澜起伏的复杂心情，便起身对贾小华说：“你先问他的基本情况吧，我去方便一下。”</p>

走出审讯室后，周湘龙拍了拍滚烫的额头，又深呼了一口气，感觉到心情平静很多了，这才转个弯走进厕所。</p>

这个厕所是专为审讯者准备的，里面有两个蹲坑，用木板隔开。每个蹲坑的角落里都挂着一个小竹筐，里面放着一叠草纸，是局里的勤杂人员为解大手的审讯人员准备的。</p>

周湘龙解完小手后，无意中看到小竹筐的草纸，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既好玩、又可以拖延贾小华上厕所时间的念头。</p>

于是，他将两个蹲坑竹筐里的草纸都拿出来，一张张撕碎后，丢进了蹲坑里，然后放水冲进下水道。</p>

回到审讯室后，周湘龙见贾小华正端起茶杯在喝水，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茶水的异常，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p>

“你问了他什么话？他回答没有？”周湘龙坐下后，转头问贾小华。</p>

“这家伙很顽固，我问了他几个问题，都一声不吭，估计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周队里，谭队长说你要问他几个特别的问题，现在就开始吗？”</p>

周湘龙看看背靠铁椅坐着的王立书，说：“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喝水了，估计嗓子都干得冒烟了，先给他喝杯水润润喉吧，否则他即使开口说话，可能也听不清楚。”</p>

贾小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走到门口，叫过来一个看守，请他给嫌犯端一杯水过来。</p>

看守将水送来后，周湘龙接过水杯，走到铁椅边上，对王立书说：“王先生，你先喝杯水吧！你如果一心想死，有很多别的办法和途径，大可不必采取绝食这种文火慢煎、钝刀子割肉的痛苦方式。”</p>

说着，他躬下身子，将水杯递到王立书口边，想喂他喝水。但王立书却倔强地将脸别转了过去，不理睬他。</p>

贾小华说：“周队长，你就别跟他多费口舌了。这家伙是个死顽固分子，谭队长拷打了他一晚上，都没得到一句口供。要依我的脾气，早就将他拉到外面的林子里，一枪崩了，懒得跟他啰啰嗦嗦夹缠不清。”</p>

周湘龙回到座位上，斜眼瞟了一下贾小华，见他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便说：“我来提问吧，你做好记录。”</p>

待贾小华做好记录准备后，周湘龙说：“王立书，今天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且这两个问题是相关联的。如果第一个问题你做否定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就没必要问了。你听清楚了吗？”</p>

见王立书没有反应，他便提出了第一个问题：“王立书，你认识一个名叫韩清芙的女子吗？她是东北大学的学生，听说在大学期间受人蛊惑加入了红党组织，你能否证实？”</p>

当提到“韩清芙”这个名字时，周湘龙看到王立书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猜测他也许真的认识韩清芙：因为据已经牺牲的郝向辉同志说，韩清芙被捕后，满洲省委曾经电令牡江县地下组织营救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