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录：意外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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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立刻照办，拖着蜷着身子的裴不简出去，方大有也很知趣地退出密室。</p>

眼睁睁看着最得力的心腹被押走，贾夫人原本慌乱的眸色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向菊明扬下手，后者躬身一福，也跟着忙不迭退出去守在佛堂门外。</p>

一时密室内静谧如茔。</p>

贾夫人转头注视着径自走入密室内间的贾平章，在原处站了片刻，旋即扬起柔顺的笑意走近他。</p>

到了跟前，她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一下自己这位难得来一趟轻檀院的夫君，但最终还是蜷了蜷了手指，捻住了佛珠。</p>

“官人难得进我这轻檀院，如何今夜得闲来佛堂？”</p>

随意打量着密室的贾平章回头看她，眼底阴郁异常，面上却不动声色，似想要堪破她微笑后不为人知的一面。</p>

顿了顿，他才负手缓缓走到另一侧的几案前，顺势还将手上捏着的一叠黄棉纸丢在案面上，口吻淡淡道：“这密室也有几年未进了，看来我是打扰夫人了！”</p>

贾夫人含笑跟上来，她视线扫过案上那叠熟悉的纸张，也扫过他阴沉愠怒的面庞，却没有立刻应答，而是自若地拿起铰刀，施施然地开始绞起案上烛台的芯。</p>

烛火随着她的动作跃动了几下，瞬间照亮她的脸，那脸上显出的依旧是惯常的慈和与温顺。</p>

“你我夫妇，有甚打扰不打扰的！不过就是去处置些杂事罢了！”她放下铰刀道。</p>

她语态从容，就好似刚与裴不简所密谈的不过就是几句禅言佛语，而不是谋命杀人的勾当。</p>

贾平章目光雪利，问出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实：“慧娘确实是你遣人毒杀的？或者这几日府上连续死的几个人，都是你派聋叔所为？”</p>

贾夫人迎视他，眼神里毫无畏怯，甚至还噙着适才的笑意。</p>

“倘若咱们府上出了个别犯了规矩的后宅妇人，我可有处置的权力？”</p>

贾平章闻言眉尖不由一耸，倒语迟了下。</p>

贾夫人睨他一眼，转瞬笑意顿敛，眸色也隐隐露出些许狠戾。</p>

“你下面的那些人我不会动，可这种乱伦背德不守规矩的妇人，既然她们连命都不想要，那我何不成全她们！”</p>

“再说，官人你堂堂一朝首宰，我自不会再让人坏了我贾家的颜面！现在，她们可不都老实了吗？”</p>

最近府上那些院里可是都噤若寒蝉了！</p>

有时，规矩束不住人，恐惧才可以！</p>

她盯着贾平章的眼睛一瞬不瞬，目光透着冷锋，一字一顿，“莫不是官人觉得我不该如此？”</p>

贾平章齿关紧扣，冷冷地瞪着她变化的神色，黑沉的目光里幽忽难定，想发作但最后却还是强压下去。</p>

顷刻，他才缓和道：“看来此事你发现的时间不短，为何不提前告诉我？私下处置岂不更好，如何反倒闹得让大理寺也搅合进来？”</p>

“也不长，不过年节时发现的！若是能早察觉，断也不会让她留到现在！”</p>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至于闹大些，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罢了！咱们这府内有些人既动不得，可也不能放任她肆意妄为！”</p>

听闻此语，似有所悟的贾平章阴沉的目光越发阴鸷暗沉，冷声道：“此话怎讲？”</p>

贾夫人牵牵嘴角，语含微讽道：“官人若是得闲，也去关心一下你那嫡子与冢妇之间的纠葛吧！都闹得差点儿丢了你金孙的一条命了！”</p>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钞递给他，“平儿、子敬他们在外最近也有些不安分，原本我瞧着就是孩儿们戏耍便也未去多过问，但是如今你看看这个——”</p>

贾平章接过来一瞧神色不由变了变——</p>

这居然是张质票，而典当的竟还是禁内赐下来的古玩珍品。</p>

“这是平儿无意掉在我这的！”贾夫人语气板板道，“后来我便让人悄悄地一一去查了！发现平儿最近典当的还不止这些，连城外给他们的几块地也少了一些！”</p>

贾平章沉沉地盯着质票，“这些事云沁也知晓？”</p>

贾夫人冷笑下：“看看这两年她咬死不让平儿纳妾，你就该知道咱们都小瞧了她了！”</p>

贾平章摩挲着质票光滑的表面，一色沉思。</p>

王石头溺死于流月潭后，他心中大概也猜出范慧娘一案的幕后凶手可能是谁——</p>

他这位一心念佛的夫人自来可不是甚心慈手软的性子，为了不让事情闹大，他才强硬要求大理寺以王石头毒杀主人自溺身亡来结案。</p>

“可云沁跟慧娘能有甚干系？你作何会教人将牵机之药放于她陪嫁丫头的屋内？”他捏紧质票问。</p>

贾夫人数了几粒佛珠，眼角低垂，眉眼淡淡，漫不经心里却噙着几分狠色。</p>

“咱们这位儿媳——可也早就识破了那范氏与你下面人的丑事，甚至还利用他们这层见不得光的干系，胁迫翁应龙替她在外做事！”</p>

贾平章齿关叩得更紧，瞳孔暗缩，但是却没有吱声，等着老妻的下文。</p>

“你儿子成日在外头，难免有时惹人眼热，落下些口舌——”</p>

贾夫人继续道，“他这娘子就是让翁应龙替她去暗访查探，似乎想收集些自己夫君的把柄攥在手中！我估摸着还是不想让他纳妾，才这么做的！”</p>

“小小年纪，倒是有些城府！”</p>

贾平章反倒笑了笑，随之挥挥手上的质票，“平儿的事我心中有数，会让刘三去细查，这些——也会拿回来！”</p>

接着，他又轻点了下几案的桌面，眼含警告道，“死一两个小厮、女婢也算不得甚，不过他们夫妇之间的事你也莫要插手太多！云沁虽少言寡语，但是有心思，脾性也刚硬，不要闹到场面上来！”</p>

他想了想又道，“让她在娘家散散心也是好的！过些日子，让平儿亲自去将她娘俩接回来！至于那个罗家陪嫁来的婢女，你也好好安抚一下，寻个好点儿的由头，不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贾家不明不白的！”</p>

想来刘管家已经很尽责地将今日一天府上的各种动静都回禀了一番，贾夫人垂眼听着，一一应下来。</p>

她知晓私自处置范慧娘一事算是揭过，如此一想，心中悲凉之意也莫名而起，但是转念她的心肠又冷了下来。</p>

贾平章又指了指几案上的黄绵纸，“老太太让人给我送过来的，你的意思我也知晓了——下面的人我自会处置！”</p>

说着他忽然话头一转，“那个聋叔在你身边也不少年了吧？”</p>

贾夫人眉心一动，抬眼看着他点头：“十几年了！”她细察了他的神色，追了一句，“他很是忠心------”</p>

“慧娘跟着我也不少年了，”贾平章斜睨着打断她的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既明知道毒杀她的凶手，你说不处置他，岂非说不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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