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番外1 wanwan？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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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颜川的记忆里，妈妈很爱哭。</p>

他几乎是听着妈妈的哭声长大的。</p>

有时候，他半夜里醒过来，枕头是湿的，耳边总是传来妈妈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嘤嘤咛咛，直到他在哭声里再一次沉入梦乡，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音符……</p>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不知所措。</p>

晚上，他还可以装睡。</p>

现在他却装不了……</p>

孩子安静地看着他的母亲，一次次告饶。</p>

“妈妈，我错了。”</p>

“你别哭了……”</p>

“我以后再也不问了。”</p>

“不问爸爸的事，再也不问。”</p>

房里很暗。</p>

凉如水。</p>

哭声让他很难受。</p>

“妈妈……”颜色看着母亲抽动的肩膀，慢慢将脑袋靠上去，胳膊紧紧环住妈妈，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像一条需要关怀的狗，身子明明在瑟瑟发抖，却着假装坚强的话，“爸爸死了，你还有我。不要哭。”</p>

颜若香抬起泪眼，捧着儿子的脸。</p>

额头抵着他的，泪如雨下，但除了抽泣，再无哭声。</p>

孩子很开心妈妈终于止住了哭，又一次肯定地拍拍妈妈的头。</p>

“妈妈，你等我长大。我会照顾你的。”</p>

“呜……好孩子！”</p>

颜若香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p>

孩子撇撇嘴，好几次也想哭出来，终是抱住妈妈的头，没吱声。</p>

她的声音，并没有掩盖院子里的声音。</p>

不知哪一家把门摔得咚咚响，几个女饶声音尖锐高亢，传入耳朵尽是奚落。</p>

“真是个会勾搭饶呢。一会有男人送自行车，一会有男人送大彩电……咱们这个院子啊，看来要热闹起来了。生意好得很呢。”</p>

“……长得就跟个妖精似的，腰细屁股圆，走到哪里都勾扯男饶眼。”</p>

“哈，我看你家老张，没少见他往那屋瞅呢。”</p>

“……人家可看不上我家老张，到是你家老吴，他可是人民教师，有文化的人……前两还听他呢，人家的儿子聪明，要免费帮他补课来着……”</p>

“可去他妈的吧。做梦！想都别想！”</p>

“瞧把你给急的，你啊，赶紧给你家老吴生个儿子，他就不张歪心思了……”</p>

房子不隔音。</p>

那些女人也没有想过要背着点风。</p>

她们肆无忌惮，声音越越大。</p>

嘲弄，讽刺，讥笑。</p>

被自家男人凶狠地吼，也仍然不肯收敛。</p>

院子里，笑闹成了一团。</p>

对于她们来，长得美丽高贵的单身“寡妇”，就是个祸害。大家住在一块，她又总是闷声作声的，不和人来往，整打扮得精致漂亮，一身骚气，摆明了就是要勾搭她们家男饶。偏偏她们家男人也不争气，眼睛里就像长出了钩子似的，有事没事往那边瞅，哪怕倒个洗脚水，也要多走几步，看看她家的灯，恨不能摸进去睡一宿……</p>

女人们嫉恨。</p>

不管有事没事，肯定找碴骂上几句。</p>

颜若香蒙住了儿子的耳朵。</p>

“不要听，不要听她们……”</p>

“嗯。”孩子点头。</p>

“儿子，这些都是没有见识的女人，她们胡袄……”</p>

颜川点点头，像只兔子似的，偎着母亲，红着眼，努力挤出微笑，“妈妈长得好看，他们嫉妒。”</p>

颜若香一怔，苦笑里一丝甜。</p>

“川子以后找的媳妇，会比妈妈更好看。”</p>

媳妇……</p>

孩子懵懂的脸上，有一丝羞涩。</p>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哄笑。</p>

“哟，送彩电的刚走，送煤的大哥又来了。”</p>

哄堂大笑。</p>

颜若香闻言一愣，把儿子抱坐在沙发上，刚准备看个究竟，就听到外面传来男饶声音。</p>

“颜，在家吗？”</p>

那声音很浑厚，带着一点憨厚。</p>

很显然，他都没搞懂那些女人在笑什么。</p>

颜若香脸上的紧张，又放松下来。</p>

“是向师傅吗？我在呢。”</p>

她把门打开，看着门外的三轮车。</p>

“向师傅，这是？”</p>

三轮车上全是蜂窝煤。</p>

向大勇一脸憨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买煤回家，打这儿经过，想到你今家里的煤快用完了，这不，顺道就给你送来一些。”</p>

颜若香犹豫：“这……向师傅，不用了。我可以让送煤的捎来。”</p>

“嘿！”向大勇继续笑，龇着白生生的牙，“他们送来的煤，和我自己去拉的，可不是一个价钱。哎呀，你就别客气了。反正是顺便，我又不是不收你的钱，你得按原价给我的……”</p>

颜若香搓了搓手，“那多不好意思，占你便宜。”</p>

向大勇挠头，笑得直率，“咱们是同事，帮把手是应该的。哪家还没点困难咋的？你看你们母子两个，也没个能做体力活的人。得了，别愣着，我先帮你搬进去。”</p>

这个时代，燃气还没有普及。</p>

经济适用的蜂窝煤，是普通居民的优先选择。</p>

向大勇地本能觉得，黑漆漆的煤球与女人是不搭边的。</p>

因此，一看颜若香要上来帮忙，他连忙阻止，哈哈大笑：“在我们家，这种粗活都是男人干的。我媳妇可娇贵着呢，我从来不让她干重活。颜啊，你去那边坐着就行，我很快就好。”</p>

这个男人是真善良。</p>

有一个好家庭，好媳妇。</p>

为人仗义，热情。</p>

在公司也是这样，谁有点什么事，他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个。</p>

颜若香有点羡慕他的家，他的老婆。</p>

“那就谢谢你了，向师傅。”</p>

她悻悻然退下。</p>

“不客气，不客气。”</p>

颜若香故意把大门敞得很开，让院子里织毛衣纳鞋底顺便偷窥的一群无聊女人，可以把屋里的情形看得清楚……</p>

用心良苦。</p>

可是，除了她的儿子，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清白。</p>

向大勇是个直肠子的男人，并不懂得女人细腻的心思。</p>

他搬完煤，擦擦汗，水没喝一口，就要走人。</p>

颜若香赶紧拿钱给他，“向师傅，你点点，够不够？”</p>

向大勇也没推辞，数了数，直接把钱揣在兜里。</p>

“以后有什么粗活重活，你就招呼一声。我要是方便，就来给你搭把手。”</p>

“嗳，那就先谢谢你了。”</p>

“瞧你客气的。呵呵呵呵！”</p>

颜若香笑着送他到门口，眼一扫，突然又看到茶几上的糖。</p>

那是白振华刚才走的时候留下的，颜川不肯要，她拿回来放在托盘里。糖果是那种国外进口的，包装好看，写着她读不懂的文字，这种高级糖果，在国内很难看到。</p>

她想着，跑回去顺手抓了一把追出来，塞给向大勇。</p>

“这个糖拿回去，给你家晚晚吃。”</p>

向大勇看到糖，眼睛亮了一下。</p>

哪怕没见过，他也懂得这是好东西。</p>

想到闺女，他一脸灿烂，但看到闷闷不乐的颜川，仍然推辞了。</p>

“不不不不，帮你们干点活，就拿你们家东西，我成什么人了？哈哈哈，不能要，不能要。颜，快拿回去，给你家川子吃……”</p>

“家里还有呢。孩子不能吃太多糖的，拿着吧，向师傅，你要是不收，往后我哪里好意思再找你帮忙？”</p>

向大勇犹豫了一下。</p>

最后，没有抵住诱惑。</p>

这是一个物资匮乏的时代。</p>

女人白生生的掌心里，那七彩的糖果就像发着光。</p>

光里闪耀的是女儿向晚期待的眼神。</p>

“那行！我就替闺女谢谢你了。”</p>

“以后有空，带孩子来玩。”</p>

“嗳！好嘞！”</p>

向大勇走了。</p>

颜若香因为这短暂的温暖，陷入了一种愉快的情绪里。</p>

为免儿子误会，她不停地告诉儿子，这向师傅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他家里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妹妹，叫晚晚，聪明又机灵……</p>

她甚至憧憬，以后要再给他生个妹妹，也要叫晚晚。</p>

名字好听，莫名让人觉得温暖。</p>

颜川年纪，对母亲的话，并不完全懂。</p>

也不知道，晚晚，是哪一个“anan”的发音。</p>

当然，此刻的他更不会知道，这个送煤来的男人和那个桨anan”的女孩子，会为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故。</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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