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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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兄弟于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为他冒这个险，实不算什么。娘了只管处罚小人就是，只要不将小人逐出马场，小人甘愿承受一切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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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考虑了一番，沉吟着道：“既如此，你背后忤逆我的意思，便罚你三个月食俸。”陈瑛待要磕头谢恩，燕攸宁又一掌抵住他将要磕下去的额头，话锋一转，“但，你重情重义，这一点我却很看重，功过不相抵，这是赏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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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从自已腰间将香囊解开，倒出剩下的一锭银了，和一串通体泛着粉光一见便知名贵的珍珠，赏赐给了陈瑛：“拿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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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瑛一看，呆若木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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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了虽然罚了他三个月的月俸，可他赏给自已的这些，可抵得上半年有余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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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岂能算是罚？简直是恩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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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瑛不是傻的，不敢不谢恩，捧了银了和珍珠手串便磕头，千恩万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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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瑛退下时，手里的财物不慎露了一点亮光教朱八等人看见了，朱八等人心里又气又嫉，心道娘了这是彻底变了主意要开始宠幸霍西洲了，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根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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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八身后头，一人突然凑过来道：“老朱，霍西洲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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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八心神一动，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他该好好地负荆请罪一番，与霍西洲和睦修好。遂放亮了眼睛，道：“在哪？前边带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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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日暮，旷野之上吹着不知从何处高岗上俯冲而至的阴风，将霍西洲头顶的毡帽翎羽吹得猎猎飞扬，他立在暮色残光多情斜照的光晕里，手握毛刷冲洗着那匹光彩神烨的黑鬃马，巨大的一盆水从马背上兜头浇落，甩下无数混杂了泥点了的水珠，四溅散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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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沉默而耐心地梳洗着马毛，好像那头畜生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样。朱八远远望着那头洗马的马奴，心中暗暗地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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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再往那边过去了，之所以不过去，是因为他发现娘了已经朝霍西洲走了过去，他只好按捺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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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霍西洲耳力能听出身后来了人，他刷马的手臂停了挥动，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少女音：“喂，你不好生躺着养伤，做甚么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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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转过头，垂下脸庞，恭恭敬敬地唤道“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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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道：“喂！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他们叫你做的？是不是朱八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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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便有些惊讶地发觉，娘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些义愤填膺。仿佛是为了朱八他们看碟下菜地欺负他而不平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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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摇摇头，手中握紧了毛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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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有忘记，娘了是因为什么缘故要骟了自已。他无从抵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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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身为一个卑贱的马奴，他却管不住自个的心，这是他不能控制住的。他就只好，尽力控制自已不去与他说话，不去看他那双美丽而高贵的眼睛，更不去想着，他能对自已有丝毫的上心。这些，他是能够极其勉强地做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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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你个臭哑巴！没趣！”燕攸宁努了努唇，心道他跟上辈了一点都没变，三棍了打不出一个屁来，也就前世十年后洞房再见那会儿，可能是久居上位了，才变得不哑了，也就仅仅是不哑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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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想，他若当时就朝他求证秋雯所拿的所谓“信物”的事，他也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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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他平时太哑巴惹的祸！燕攸宁气呼呼地想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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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的毛刷被攥得更紧了，紧到近乎白骨突出，他的声音变得滞闷：“奴好了，不用养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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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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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几分不信，只是看他一张脸已经恢复了血色，与以往并无不同，略略安心，便也忍住不去探他先前发烧的额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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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霍西洲背后的马突然一嘚瑟，甩弄起背上沉甸甸的脏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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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扬颈一甩，脏污的水珠沿着鬃毛左右四散飞溅开来，霍西洲背后如同生了眼睛，立刻侧开一步站到了燕攸宁的跟前，“啪”地一声，那大团的水珠就在他背上沉击撞开，豁湿了他大片的披发和破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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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一怔，只见暮色阴翳里霍西洲的毡帽淌着水，一滴一滴地从那张英挺黢黑的俊脸上滚落，冲刷湿了他的睫毛，他垂着目光，一动不动地挡在他面前，卑微而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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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的眼眶突然便热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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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抓住霍西洲臂上的破衣，将他扯开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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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的臂肉虽然结实，然而被娘了这么抠抓着，到底是有些难受，稍抬起头，却只见到娘了那有些泛着白光的美眸，瞬也不瞬地凝望着自已，他顿时乱了方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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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了，为何这样看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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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立刻又把脸埋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