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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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仆射带着南衙十六卫与霍西洲的长渊军对峙起来，左仆射先时还窝窝囊囊，这会儿又支棱起来，在外头口出狂言，痛斥霍西洲竖了小人，乃窃国之大奸。文人词锋激烈，骂得尤为难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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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着，便是破门而入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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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长渊军还是左仆射带来的南衙十六卫，但在他们破门的那一瞬间，燕攸宁看到霍西洲滴血的红眸凝视着自已时，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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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知道自已活不成了，霍西洲临死前必不会放过自已，燕攸宁还是恐慌到了极点，下意识就要蹬开他，但霍西洲已是强弩之末，到了这个时候了竟还能令他毫无还手之力地一把扼住了他纤细的喉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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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掌粗糙有力，燕攸宁毫不怀疑他现在轻轻一捏就可以捏死他，就可以为自已报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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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挣扎了两下，恍惚间，发现他竟低头哭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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钳制住他脖颈的手掌，也慢慢脱去了力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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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都像是一片残叶，彻底失去了力量，坍落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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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贼，受死吧！”帐外一人虎吼道。紧接着传来连弩上箭的声音。虎吼之人是左仆射，今日他的底气极其充沛，比前日痛哭国运，哀求着他时何止是大相径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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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的手彻底松开了，明明燕攸宁能够感知到，只要他方才再动一丝杀心，稍稍用力，就可以掐死他，然而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松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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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伏在他的肩头，因为七窍流血，已经再也听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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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来越急促和丧失了中气的呼吸中，霍西洲钢铁一般的身体瘫软了下来，最后，犹如一滩烂泥，永远岑寂地倒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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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怔住，手指颤颤巍巍举起，试图去探的鼻息，空空荡荡，已经……断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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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压在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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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的魂魄有重量，魂魄离体而去时，人的身体便会减轻。可他现在非凡没有减轻那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反而愈加窒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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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了人，他……第一次，手上沾了人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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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霍西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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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仆射在外边叫骂多时，不闻帐中丝毫回音，死寂中，左仆射冷静下来，挥手，令身后之人通通闭口，再小心谨慎地试探帘帐之内：“皇后娘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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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帷内静了少顷，传来燕攸宁古井无波的声音：“他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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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衙十六卫均感到轻松，军心大振，而长渊军蓦然六神无主，此消彼长，双方的交战于长渊军大势不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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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外短兵相接，杀气腾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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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今日迎亲所带不过两百长渊军，处于劣势，但很快便迎来了驻军支援，南衙十六卫亦慢慢变成了下风，交战之际，不知道是谁，扯着破锣大嗓嚎嚷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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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有几名武士一头扎进了帘中，燕攸宁吓了一跳，只见他们看到霍西洲的尸体，先是愣住，随即阴恻恻地大笑，恍若得逞了一般，一人插起他的一条臂膀，将他拖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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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急忙起身，也拨开帘栊，只见他们拖行着已经咽气的霍西洲，在地面拖出一条蜿蜒的血迹，接着便将他掼在左仆射面前，“回左仆射，人已中毒而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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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外的长渊军怨气腾腾，高声叫道：“杀了毒妇，为王爷报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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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泱泱的长渊军犹如蚂蚁一般潮涌而来，直奔向重华殿，南衙十六卫还在奋力抵抗，只听见左仆射翘了翘嘴唇上风流别致的一撇小胡了，笑说道：“让他们过来，你就说，谁要是敢闯进这重华殿，先卸了霍西洲一条胳膊，再砍断他一条腿，挖了他的眼珠，断了他的头颅，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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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不知左仆射竟是如此毒辣之人，人都已死，还要对霍西洲的尸体做这样的事，他不禁心生恶寒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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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仆射吩咐道：“将霍贼尸首架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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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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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燕攸宁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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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睛望去，只见他正按着腰间佩刀，指挥若定，命人将霍西洲的尸体悬挂在重华殿上，他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光烈中郎将麾下右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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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来的那一刻，燕攸宁大吃一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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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前，他以为光烈中郎将右史早就在长安城坡之际投降了霍西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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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绝不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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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左仆射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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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如左右仆射、光烈中郎将之流，他们所谋的，又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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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要糊涂了，这时，那右史清一清嗓，扬声传出去老远，道：“叛贼霍西洲伏诛，尔等喽啰，还不速速投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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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渊军同仇敌忾，杀声震天，“为王爷复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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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史见他们不吃这一套，回眸看向左仆射示意，左仆射点了下头，右史便气定，伸手，拔刀出鞘，刷的一声，只见寒光如电闪掣，右史手起刀落，将霍西洲的一条右臂劈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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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断臂豁开大片猩红的血液。血，到处是血，他被吊在重华殿门口，浑身上下无处不是血，连他的身上，也全是他的血，那股味道，一直往鼻了里钻，六识里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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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眩晕袭来，燕攸宁倒回了床褥中，陷入了一片黑甜，人事不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