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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泉带着三人推开房门鱼贯而入,随即作揖拜见。
宇文邕点了点头,对何泉道:“你亲自守在门外,无论何人,一概不准靠近。”
待何泉出去关上了门,宇文邕才低声将事情向三人又说了一遍。
宇文举身材魁梧,性情豪迈,听皇帝这么一说,立即便躬身道:“陛下但有所命,臣无不遵从!”
“陛下所言极是!”
宇文孝伯也道:“近些时日来护贼更显猖獗,已经将手伸向了左右十二军外的府军,若再拖延些时日,恐怕真要无力回天了!”
府军十二大将军领二十四军府,上统于八柱国,是柱国系的大本营,宇文护挟大冢宰之势插手府军,一旦让其得手,国中还有何人能与其抗衡?
宇文邕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王轨。
王轨乃东汉司徒王允之后,西魏骠骑大将军王光之子,世代为州郡豪门冠族。
其人智勇双全,慷慨沉毅,乃宇文邕最为信重之人,有什么大小事情,宇文邕都要先征求他的意见。
此刻,王轨见几人都将目光看向自己,连忙拱手道:“陛下,安化公与中大夫之言,臣深以为然!”
“太子今年已满十二,明年便要大婚,然护贼却仍把持朝政,不肯还政于陛下,此狼子野心,世人皆知。陛下已韬光养晦十一年,不能再等下去了!”
有了王轨三人的承诺,宇文邕心下大定。
因为他们并不仅仅只是三个人,而是代表了三个家族,三股势力。
宇文孝伯所代表的宇文家族远支,在北、西魏和北周时期,一直都拥有着极大的势力和影响。
宇文孝伯的父亲宇文深和伯父宇文测,在北魏时期的地位,远远高于宇文泰。
而且在西魏时,兄弟俩更是宇文泰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宇文孝伯作为宇文测、宇文深一系的代表人物,所代表的力量,自然是不容人低估。
宇文举的背景和宇文孝伯类似。
他的父祖在北魏时期的地位,也要远远高于宇文泰。
而且他的父亲也是随孝武帝进入关中的从龙老臣,后来才改投宇文泰,并一直受到宇文泰的重用。
宇文举的父亲宇文显和去世时,宇文泰抚棺痛哭,感动左右。
由此可见,宇文举代表的这一系,在西魏乃至北周的地位,都不逊于宇文孝伯家。
而出身太原“齄王”王氏的王轨,其家族在军、政上的力量或许比不上宇文家,但他们在民间的影响,却远远超过了两家之和。
有了他们三家的支持,宇文邕的诛护计划便再无破绽,四人又密议半个时辰,将所有细节都敲定之后,方才各自回去,分头行事。
……………………
次日一早,宇文护便和徐陵签定了和约。
双方各自用印并互换国书之后,这个简单到了极致的“会盟”便告结束。
将盟约和国书小心地放入怀中,徐陵终于露出了笑容。
对他来说,能够用这个小的代价换取周国退军,给陈国争取到一个喘息的机会,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外交胜利。
宇文护同样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三月毛喜出使周国时,他开出五千万钱、三百万石粮的条件,毛喜都觉得难以接受,议和之事不了了之。
但现在他却从陈国敲了一千万石粮,足足是以前的三倍还要多。
虽然这批粮食要四年之后才能完全兑现,但宇文护一点也不担心陈国赖账。
失去了巴蜀、荆襄和淮南的陈国,还有什么底气敢赖账不还?
“大江左右生民能得休养生息,皆是晋公之功!”徐陵毫不吝啬地拍了一记马屁,随即又道:“贵我两国现已签定和约,晋公是否可令大军撤回?”
“不急。”宇文护见徐陵心急,心里更加得意,他咧着一张大嘴笑道:“徐公,陈主还没有在盟约上用印呢。”
正常来讲,两国会盟,若国君不至,也要将盟约送回国中用印才能生效,但如今陈国危在旦夕,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往沌口下令撤军,最快也要一两个月,这让徐陵心中如何能不着急?
但宇文护所说也是在理,国君没有用印,谁知道这份盟约他日后会不会认账?
所以,徐陵只能抹下面皮来低头求人。
“晋公,仆即日便派快马将盟约送回国中用印,撤军之事,还请勿要拖延。”
徐陵作了一揖,恳切地道:“晋公早日撤军,我国便可早日平定贼寇,也好早日将粮食偿还给贵国啊。”
“此事还需禀明皇帝。徐公放心,我会向皇帝言明其中利害,数万大军多留一日,也要消耗数千石粮食呢。”
送走了软磨硬泡的徐陵,志得意满的宇文护便拿着国书和盟约进了皇宫。
宇文邕在文安殿接见了他,看完盟约之后后,便将其放到一旁,笑道:“晋公劳苦功高,实乃国之庭柱,朕有晋公,便可高枕无忧矣。”
“有了这一千万石粮食,我便可再对齐国用兵,将斛律老贼远逐千里!”
没了外人在,宇文护的语气也没了多少恭敬,但宇文邕却根本就不在意:“对齐用兵之事,晋公自行决断即可。”
稍顿得一顿,他又换了一个称呼,亲热地道:“兄长,今日我还有一事相求。”
宇文护抚须道:“何事?”
“太后春秋已高,却仍好饮酒,我虽然屡次劝说她少饮,但她却从不听从,兄长今日入朝,希望你能去再向她劝说。”
说罢,他拿出一本《酒诰》(周公命令康叔在卫国宣布戒酒的告诫之辞),递给宇文护道:“兄长可以用这个来劝说太后。”
宇文护信以为真,接过《酒诰》便随宇文邕去了太后所居的含仁殿。
进殿之后,兄弟二人向叱奴太后行礼毕,太后赐宇文护坐,而宇文邕则只有侍立身后。
这并非今日才有之事,宇文邕每次在宫中见宇文护时,都是行兄弟之礼,在含仁殿中,也只有宇文护才有赐坐的殊荣,连皇帝也只有垂手侍立。
说得片刻之后,宇文护便掏出《酒诰》,按方才宇文邕所说,向太后颂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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