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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要问“为甚么要做这种事”的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毕竟当事人都未必记得自己当初究竟是为何了。</p>
陆冥之思量了许久，才开口道：“自幼时起便是这般殚精竭虑，习惯了……”</p>
程念容扁了扁嘴，显然对这个理由不太满意，嘟囔道：“你甚么都不愿意告诉我。”</p>
陆冥之心中咯噔了一下，生出一点隐隐的愧疚情绪来，半揽过程念容，轻声道：“朕幼时起，就好面子……”</p>
程念容知这是他过去的事，耳朵耸动了两下，往后靠了靠。</p>
陆冥之接着道：“我是家中幼子，上面三个哥哥，各个瞧着都比我有能耐……因为，我小时候，生得像个小姑娘……”</p>
“奇了。”程念容拍手道，“我小时候师父说我像小小子。”</p>
陆冥之拍了拍她的发顶，笑道：“你上蹿下跳的，的确是像。”</p>
见程念容鼓了鼓嘴很不乐意的样子，便伸出手指去戳，程念容鼓起的两腮很快就漏了气。</p>
陆冥之失笑，接着道：“少年人心气高啊，哪里乐意屈于人后呢？旁人习枪一个时辰，我便要练两个时辰，同龄人的弓尚且在四力，我便逞强要开八力大弓了。当时有多大？也就衡儿那么大罢……”</p>
“八力弓？”程念容道，“万岁当时还是个孩子，岂不是要伤着？”</p>
“自然是伤着了。”陆冥之微微皱了皱眉，这期间种种，与宁翊宸相关，不便拿出来与她说，只含含混混道，“伤一次就长记性了……”</p>
陆冥之年少时的记忆，实在是与宁翊宸难解难分，怎么都剥不开。</p>
他一生的深情统共就那么点儿，八分全在年少时给了她，也跟着她一起下了黄泉。只余下单薄的两分来，回应一下恨不得将自己的深情投个十二分在他身上的程念容。</p>
是以陆冥之话到嘴边的时候当然与在心中时不同，他给程念容回应的摇摇欲坠的两分真心还不足以让他将自己内心所想全盘托出。</p>
“后来……还没等我争出个所以然来，陆家就没了。”陆冥之心中微叹，他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了，仿佛是在叙述一个旁人的故事。</p>
“那时候殚精竭虑……除却为了活命，自然还是想报陆家的仇。”月光洒在陆冥之的脸上，照得仿佛连他鬓角的白发都瞧不见了，“有血海深仇撑着，那当然做甚么都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后来……”</p>
陆冥之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轻的近在咫尺的程念容都以为是听错了：“当人打起全副精神去报仇的时候，等到大仇得报，心中就会觉得缺了一块，空落落的。”</p>
“后来想想，除却报仇，其实还有很多事可以做。”陆冥之道“少时总想着‘为生民立命’，却是从未见过人间疾苦。我那十年滚在泥里，才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何为人间疾苦。曾有句话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既然知道这人间的苦处，为何不让我自己的子民少遭些罪？自然，这门路未必摸索的出来，也肯定不是我这一代就能一蹴而就的，但好歹得开个好头。不敢说千秋万代，只是希望能有一代能见着‘天下大同’罢了。”</p>
程念容不禁有些沉默，聪明伶俐并不代表眼界开阔，有时候年龄阅历会给人划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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