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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猫儿失了宠。</p>
胡猫儿在皇帝面前,还未得宠,便已失了宠。</p>
当御驾刚刚进宫门,胡猫儿被从马车上赶下来时,眼尖的奴才们便将这消息传遍了宫帷。</p>
此时,白才人坐在猫儿炕边,恨铁不成钢:</p>
“虽说我当初也嫉妒你,可我跟着你,原本以为能捞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你倒好,煮熟的鸭子飞了。</p>
皇上是个什么性子?那是不能邀宠争宠的性子。何以你当初劝我时讲的头头是道,到了你自己身上却失了分寸?”</p>
白才人哀叹完不久,吴公公上了门。</p>
他劈头盖脸将猫儿训斥了一场,仿佛失宠的不是旁人,是他自家爱女。</p>
他扯着猫儿换下来的衣裳嚎啕道:“咱家对你抱了多大的希望,给你准备的多么充分。你倒好,好好的曲儿竟没唱上去!”</p>
猫儿因毒发蜷缩在炕上,此时忍痛回了一句嘴:</p>
“还不是你这衣裳,一点子棉花都没有,充分暴露了要诱皇上的心思。皇上火眼晶晶,能看不出衣裳下的心眼子?</p>
你赔,你赔我皇上,赔我夫君,赔我数不尽的荣华富贵。”</p>
吴公公仓皇而逃。</p>
这个夜里,全身剧痛汹涌而来。</p>
仿佛有一个小人手持利刃在猫儿骨血中肆意挥刀,永不知疲累。</p>
小人每挥刀一次,剧痛便让她全身震颤一回。</p>
猫儿没有忍。</p>
萧定晔的探子随时都会在废殿周围,她必须喊出来,让他听到她的要求。</p>
他不是听不懂“解药”二字是何意吗?他不是在她面前耍赖乱叫吗?</p>
她就同样以“叫”还回去!让他知道,即便是驴子,面前也要挂个胡萝卜才能继续前行。</p>
他不给她解药,却想让她办事,没有那种好事。</p>
在这个毒发的夜晚,猫儿此前被皇后的一通板子暂且压制的反骨重新冒起。</p>
她没有忍,她也用不着伪装,全身剧痛让她的吼声传遍整个掖庭。</p>
那声音直到凌晨四更才弱了下去,却不知让多少人以为猫妖渡劫而惊吓了一整夜。</p>
柳太医被哭肿了眼睛的春杏请去废殿时,已是夜里三更。</p>
三更,后宫的各宫门还落着锁。</p>
吴公公出于一番内疚,偷偷开了掖庭门,放了柳太医进去。</p>
柳太医双手颤抖的根本压不住猫儿。</p>
他眼看着她痛不欲生,却拿不出任何解药。</p>
他早就预估着她今日毒发。</p>
他白日在泰王府求了一整日。</p>
然而泰王有自己的打算。</p>
泰王并不准备按期给猫儿送这一粒解药。</p>
他让猫儿陪着皇帝去一趟兵营,除了增加猫儿和父皇的接触机会,他还要看一看,在兵营里毒发,猫儿会不会向五弟求救。</p>
在温泉别苑,老五打断他对猫儿和父皇的谋划,这凑巧简直太可疑。他必须得试探一回。</p>
自然他未想到,胡猫儿脾性竟然这般刚烈。他未想到,解药不过晚送了一会会,她便大着胆子斩断了皇帝对她的好感。</p>
柳太医求解药不得,立刻同夜里当值的太医换了班,做了诸般徒劳准备,等待她的毒发。</p>
他压不住猫儿,立刻向外嘶吼道:“进来,帮我压着她。”</p>
春杏与白才人立刻上前,齐齐压制着猫儿,由柳太医在猫儿各大要穴行针。</p>
临近四更,猫儿的呼痛声有所减弱。</p>
然而仅此而已,他能做的仅此而已。只能缓解,无法解除。</p>
随后跟来的吴公公担着私放外男进后宫的风险,着急劝道:“先只能这样了,柳大人快走,再拖下去,咱家就要吃排头。”</p>
外间天色漆黑,柳太医知道,过了这一阵,天就会迅速大亮,将他的行迹昭告给世人。</p>
如果泰王那边收到风声,即便他只是用医术缓解她的疼痛,也是与泰王作对。他柳家三十余口,便有灾祸上门。</p>
他垂眼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她的毒是他亲手送进她口的,他没有任何立场护着她。</p>
他收拾了药箱,踉跄而去。</p>
柳太医的离去,带走了藏在废殿外半秃树上的黑影。</p>
有人走,就有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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