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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十一月,京师朝堂上。</p>
“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司礼监掌印太监略有些有气无力的唱道。怎奈话音儿未落,边上一个刺耳的声音道——</p>
“臣,兵部张凤翼,有本要奏——”</p>
主位上的崇祯听到是此人,一直皱着的眉头似乎拧的更深了。</p>
近来崇祯精神欠佳,面色苍白。前番后金攻略宣、大,如入无人之境。耗尽心力打造的“九边”精锐,组成的防线竟让后金视为筛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怜边关百姓,流离失所受尽磨难。</p>
而农民军此时已从车厢峡脱困,余下的“八大王”们从此困龙入海,再想围剿难如登天。</p>
再加上刚刚传来的消息,凤阳守军因粮饷不足,发生兵变,皇陵卫指挥侯定国被乱兵杀死,如后续缴抚不利,这大明龙脉被毁,将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这几件事的首罪都在兵部,他张凤翼竟然还主动的出头,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想说的。</p>
两边的言官见张凤翼出列,就要站出来出言相驳。崇祯直接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他现在只想知道兵部对于当前糜烂的局势,有何“独到见解”。</p>
“说!”——</p>
“皇上圣明!”张凤翼不卑不亢的出列后,慷慨陈词——</p>
“自建奴起事,先皇与皇上无不殚精竭虑、日日苦思破奴平辽之策。但前有沈阳失陷,袁崇焕‘五年平辽’未成,现有宣大告急、凤阳兵变。臣下之意,乃边军粮饷不足所致。夫兵凶战危,大明十数年来平辽不成,皆在一个饷字。是故……”</p>
“张少保,莫要犹豫,直说便是……”崇祯尽量压低声音,不便当场发作,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一会说不出个缘由来,便治他重罪!</p>
此时虽平复登州兵变有功,刚刚加身太子少保,但是张凤翼仍感觉如履薄冰。他见崇祯似乎并没有太过动怒,便一咬牙,接着道:“是故,若有如数之粮饷,兵变则不至于发生。而军功飘没甚重,也当细究那具体之责职……”</p>
当张凤翼说到这里时,崇祯勃然大怒——</p>
“一派胡言!大明现下捐赋已是极重,何来那‘如数粮饷’?兵部不追究守臣之失机,却要敷衍塞责,来人!将此人拿下,留职兵部论罪!”</p>
容不得张凤翼辩驳,被殿前手执金瓜、体掼金甲的金吾便冲了过来,直接按着让他跪倒在地。未说去官查办,已经是崇祯法外开恩了。</p>
崇祯此时觉得自己有些动气,便平复了一下,把脸朝向了内阁首辅温体仁侧,道:</p>
“温卿家,对于这粮饷一事,可有良策啊?”</p>
温体仁大步的出列,随后恭敬道:</p>
“臣原先以文章待罪禁林,皇上不以臣愚鲁,而是把臣升至如此高位,臣感激不尽。”</p>
这句话刚刚出口,惹得底下众文武一片哗然。这算什么?温体仁堂堂内阁首辅,身居要职,竟以自己愚笨为借口,取把那军政职责给推得个一干二净,这是在考验我等的智商,还是在挑战崇祯的底限啊?</p>
而那温体仁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p>
“怎奈流匪日益增多、兵变此起彼伏,那建奴更是不得安歇。如此种种,臣死不能塞责。但是呢,臣下虽愚笨无知,但在朝堂时却不能说假话。这个兵饷之事啊,哈哈,只有靠圣明仁伟、光勋尚正的圣上来最终裁决。”</p>
听闻此,朝堂底下此刻却并没有太大反应。首辅这当面装疯卖傻,临了还把包袱甩给了圣上,这一手老奸巨猾和脸皮深厚,实在是无人能及。就算是让他塘拖过去这次,以后如何?那关外建奴虎视眈眈,山陕大地流民风起,各地兵变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自己因蠢笨而导致的不作为,怎么还炫耀起来了。当下,有几人暗自跺脚,恼恨那奸相。</p>
而更多的,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般,不知道是真要等待圣上的金言,还是对首辅的言论的默许,都没有声响再次发出。</p>
然而崇祯听了此言,竟然不治其罪,不去其位,反而觉得温体仁笨得可爱,笨得忠诚。说穿了,就是因为温体仁在说自己笨的同时,衬托出了崇祯帝的英明,崇祯帝听了十分舒心。在舒心之余,崇祯帝大概也觉得有自己这么英明的皇帝,大臣稍微笨一点,也无妨大局。</p>
但是他回转过身子时,威严的怒道:</p>
“部议巡抚戴君恩、胡沾恩、焦源清革职赎杖,总督张宗衡闲住。犯下如此大过,却轻描淡写,怎能让我不怒?张凤翼!朕今日便让你好好辩解一番,此四人当如何处置?”</p>
已经跪在地上的张凤翼闻言一低头,立即无助起来。这几个人自认罪不至死,何必大动干戈?遂一言不发。</p>
于是,经一番探讨,最后崇祯直接拍板——总督、巡抚及三镇总兵睦自强、曹文诏、张全昌全都遣到边境戍边,监视的三名中官:刘允中、刘文中、王坤也全部充军。</p>
但是此举一出,旁边的讨贼总督陈奇瑜立即站了出来,说道几人当中,曹文诏、王坤二人,临敌斩首不下五百级,乃是大明自萨尔浒单场战役斩首最多的,当日圣上还筑起京观,让紫禁城百姓围观来着,怎么能说充军就充军了,应当以招抚来偾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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