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不生夫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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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之处，使知上下之则。</p>

教之乐，以疏其会合而镇其浮，使知废兴而戒惧焉。</p>

教之《训典》，使知族类，行比义焉。</p>

仲尼不住的咳嗽，给他吊命的道术也将消失了，勾践看着这样老迈的仲尼，回想起当年他来越过见自己的时候，那时候勾践为了吓唬仲尼，故意弄得披头散发，并且两侧陈列剑士，衣冠不整的走到他面前，怒声斥问“夫子何以教我？”。</p>

转眼间，岁月已换，仲尼的寿命，终究是支撑不到天下一统的时候了。</p>

“这战国之世的名字才刚刚定下，你就要撒手而去。”</p>

勾践感慨不已。</p>

属于仲尼的时代，只有春秋，春秋之后，再无仲尼。</p>

“当年鲁哀公西狩获得一只麒麟，世人皆说此为祥瑞，唯独先生叹息，说这是灾厄，是吾道穷矣，于是停止修撰《春秋》。”</p>

“先生从来与他人不同。”</p>

叔仲会轻声开口。</p>

荀子对仲尼道：“后世的人必定会敬仰先生，没有先生，则没有春秋，没有先生，则没有这后来的诸子百家，诸子百家，六十圣门，天下仁义，皆自先生始矣！”</p>

仲尼却并不喜欢荀况的称赞，他坚持称自己只是一块老石头，是一块腐朽的木。</p>

太阳已经垂下，最后的夕阳总是剧烈。</p>

仲尼的眼睛已经浑噩不清，他甚至开始看不清楚眼前的几个人，哪个是勾践，哪个是荀况，哪个是孟轲...只有叔仲会，因为搀扶着他，离得最近，所以还能勉强看清。</p>

“天黑了.....”</p>

仲尼努力的看向高天。</p>

勾践道：“天还会亮的。”</p>

仲尼笑了起来。</p>

“明日的天，不再是我能看到的天，明日光芒照耀的大地与泥土，也不再是我能踩踏的大地与泥土。”</p>

“此世间，已不再是我的世间。”</p>

“天之将明，其黑犹烈，但这深沉的黑暗，遮蔽了我眼前的一切，幸儿，幸儿！还有那长明的星辰，它们犹如萤火之光，努力的，让这片夜幕不太黑暗。”</p>

“太黑了，看不清楚了.....”</p>

仲尼的气息开始急剧衰弱，叔仲会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开始哭泣，而孟轲，荀况脸上都有悲伤之色，却还强制维持着不曾失态。</p>

唯有勾践，显得轻松，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了一些故事。</p>

“老夫子！你还记得子祀、子舆、子犁、子来这四个人吗！”</p>

勾践向仲尼大声的呼喊，而仲尼也听得见，他点了点头：“我记得，我记得的。”</p>

子舆生了怪病，子祀前去探望他。子舆说：“伟大啊，造物者！把我变成如此曲屈不伸的样子！腰弯背驼，五脏穴口朝上，下巴隐藏在肚脐之下，肩部高过头顶，弯曲的颈椎形如赘瘤朝天隆起！”</p>

阴阳二气的不和酿成如此灾害，可是子舆的心里却十分闲逸好像没有生病似的，蹒跚地来到井边对着井水照看自己，甚至有功夫调侃自己。</p>

不久子来也生了病，气息急促将要死去，他的妻子儿女围在床前哭泣。子犁前往探望，却拨开他的妻子和儿女，告诉他们不要惊扰子来这“由生而死”的变化！</p>

他们认为从生到死，是天地自然的选择，只要这一世毫无悔恨，那便足够了。</p>

“命是天地给予，自己拼搏，最后天地再收回去，你可还记得最初的理想与梦？”</p>

勾践如此询问。</p>

仲尼道：“我记得啊....他们的话，大地把我的形体托载，用生存来劳苦我，用衰老来闲适我，用死亡来安息我......于是安闲熟睡似的离开人世，又好像惊喜地醒过来而回到这里。”</p>

勾践笑了：“仲尼依旧是那个仲尼，你将悟得大破灭！”</p>

但其他人还刚刚处于惊喜的状态，仲尼却自己笑了。</p>

“我已经放下生死，我将化为道理与仁义，大破灭，真正的大破灭之后，真的有不务生这最后一重变化吗？还是南华真君，编撰出来，用来欺骗世人不要轻易去死的谎言呢？”</p>

在这一瞬间，天地间，忽然有轻雷打过。</p>

所有的圣人都惊讶了，他们仰头看着天空，那道雷光已经渐行渐远，声音也由高变得低微。</p>

“天在害怕，或许大破灭，不务生真的是只存在于三代时期的传说境界，也或许，真的是天所编造出来，让世人不要轻易言死的谎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