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圣人何故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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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感到困惑与震动吗？”</p>

曾参的声音传递到程知远的耳边，程知远仿佛已经置身在简牍所映照的万里山河之内，曾参的声音犹如云雾般缥缈不定：</p>

“圣人之间的比试，是道理的比试，这种真正的天地大道，不是你三两句诡辩就能匹敌的。”</p>

“你感受不到道的碾压吗！”</p>

浩瀚的声音忽如雷震，程知远道：“诡辩也好，悖论也好，解释也好.....不管你们怎么说....”</p>

“我没有感觉到的道的碾压。”</p>

程知远的语气平静：“或许是我已经凌驾于道之上了。”</p>

“哈！”</p>

这一次是万章。</p>

“诶....”</p>

他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声。</p>

笑的是程知远的狂妄，叹的是程知远的愚蠢。</p>

圣贤的本领到底有多大，拿着定秦剑杀了一位圣人，不代表程知远本人真能与圣人平起平坐。</p>

除非这一次，程知远在道理上碾碎了圣人们的道，这样，才真正有资格，与这些“学派魁首”们掰掰手腕。</p>

“那就看看你的道理，能从我们手下夺走多少子民吧！”</p>

万章的声音有些幽远，程知远却是一句话都不肯吃亏！</p>

“既然是全力比斗，那我也要多说两句！”</p>

“孟氏的道理也只有梁惠王才愿意听，天下都没有愿意用孟氏道理的人，万章先生，莫不是在这里梦游呢吧！你哪里来的子民！”</p>

程知远虽然没有笑意，但这句话则是赤裸裸的嘲笑！</p>

孟氏的道理在现实中毫无用武之地，竟然只能沦落到在山河简牍之中找找存在感？</p>

万章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p>

孟氏的其他贤者也神色不愉快，程知远却是道：“嘴皮子谁都会打，我第一次玩这个，若是有哪里弄错了，还请多多包涵！”</p>

哼！</p>

万章深吸一口气，而曾参那边，声音再次传来：“说得好！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照顾你了。”</p>

程知远眨了眨眼睛，着实想笑。</p>

自己请他们包涵，结果他们直接不照顾了？别介啊圣人，怎么这么小气？</p>

可惜笑不出来啊！</p>

圣人们的道理传颂，程知远看到，山河简牍内的天下是相互连接的，像是真世却又朦胧如幻影，有一丝虚无感。</p>

“这是万民录，你也可以看做是真正的天下，因为只要是儒家大贤整理过的地方，那些黎民庶首的名字，全都会出现在万民录上。”</p>

“于是，这个天下便诞生了。”</p>

儒家的天下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程知远看得出来，虽然人人学礼知乐，连庶人也能哼唱一两句，但众生比起传闻中的周公之世，似乎还差了一些。</p>

“说不上来差了哪里。”</p>

程知远对漆雕晖道。</p>

在山河简牍之中，他们既是简中人，也是简外人，因为简牍之中有他们的名字。</p>

“我是一个策士？”</p>

程知远对漆雕晖询问，漆雕晖则保留了它工匠出身的背景，同时继承了原本的身份。</p>

他是儒门八脉之一漆雕氏之主，在万民录中，被他所感化的，支持他的道理的民众，有八万人。</p>

“八万人，很少了。”</p>

程知远看向曾参的儒宫，云烟散去之后，那片儒宫中升起的巨大气运，昭示着他的本事。</p>

六十万！</p>

六十万子民尊奉曾参的道路！</p>

“故君子不贵兴道之士，而贵有耻之士也；若由富贵兴道者与？”</p>

“贫贱，吾恐其或失也；若由贫贱兴道者与？”</p>

“富贵，吾恐其赢骄也。夫有耻之士，富而不以道则耻之，贫而不以道则耻之......”</p>

曾参的声音伴随着那些子民的念诵传来，程知远听完之后，对漆雕晖道：“漆雕先生，曾参先生怎么还骂人啊。”</p>

漆雕晖忍俊不禁。</p>

曾参这段话的意思是不看重那些有所求而来求所谓正道的士人，且致富走正经路，喜欢歪门邪道，这骂的是谁自然有程某人对号入座。</p>

程知远一步走出幻化而去。</p>

在山河简牍中的，是程知远的名字所成就的“幻身”，“真身”则依旧捧着简牍，这就是这些简牍的神奇与荒诞之处，万民录的威能，这只是冰山一角。</p>

程知远的名字见到了那些名字，万民的名字移动，它们又是鲜活的人一样，程知远走过去，问那位高高在上的曾参的名字：“它们是有思想的吗？”</p>

曾参的名字道：“万民录录入的人，都是有思想的，它们就是黎民庶首，你想问什么？”</p>

程知远的名字问道：“你在什么位置？”</p>

曾参的名字回应：“我在圣人的位置上。”</p>

程知远的名字又问：“圣人在天上？”</p>

曾参的名字听到了，他想了一下，但依旧没有下来。</p>

程知远的名字道：“你占据了神人的位置，也占据了天子的位置。”</p>

曾参的名字回应：“万民录中，没有天子的名讳，天子至高至大，不能进入万民录中。”</p>

程知远的名字道：“天子至高至大却被困在洛邑尺寸之地？”</p>

曾参的名字回应：“因为礼崩乐坏，天下无道，诸侯不尊敬天子了。”</p>

程知远的名字问：“你的儒门道宫中，贵贱有别吗？”</p>

曾参的名字回应：“礼乐所在，尊卑贵贱，自有差别，黎民庶首虽不能尽知礼，但不必过分苛责，大夫虽然知礼，但若是犯法也一定要惩戒。”</p>

“世无尊卑不立，世无长幼则乱，圣人治理的天下，黎民庶首，知礼通乐，人人有德，便不会发生战乱，不会有欺凌，不会生出悲伤愤怒。”</p>

程知远的名字不去问曾参的名字了，而是找到一个庶人的名字，这个名字闪烁着，程知远的名字问道：“万物众生生来都是有等阶的吗？”</p>

那个庶人的名字毫无迟疑：“是有的，飞鸟永远飞在天上，地上的羊不可能长出翅膀。”</p>

程知远的名字道：“所以羊发明了弓箭，把飞鸟打了下来。”</p>

庶人的名字顿时一愣，他呆呆的看着程知远，而程知远的名字又拉住了第二个人。</p>

“天子与诸侯，士大夫与工匠，之间的阶层是不可逾越的吗？”</p>

那个庶人的回应也是“不可逾越”。</p>

“但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士大夫吃掉了诸侯，而秦驱天子，是诸侯羞辱了天子，工匠不能高于士大夫吗？”</p>

那个庶人同样愣住了。</p>

曾参感觉到程知远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他开始念诵，于是在这山河简牍中，曾参的名字熠熠生辉，发出浩大的礼乐之音：</p>

“忠者，其孝之本与？孝子不登高，不履危，痹亦弗凭；不苟笑，不苟訾，隐不命，临不指。故不在尤之中也.....”</p>

程知远根本不管那浩大的礼乐，也不管曾参的念诵，那些黎民庶首，程知远每逢一个，便要问出一个问题，而答案往往都不是那些黎民庶人回答的那样。</p>

战国的阶级是固化的吗？</p>

士大夫是生来尊贵吗？</p>

天子为什么会被诸侯羞辱？</p>

圣人为何要传道天下？</p>

你自己的理想是什么？</p>

庶人们虽然觉得奇怪，但圣人治理的天下还是比较好过的，于是他们都没有细想。</p>

程知远找到了一些奴隶。</p>

“曾参先生，身为圣人为什么不赦免他们呢？你既然代行诸侯王事，何不网开一面？”</p>

程知远问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责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