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春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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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司徒灵雪为什么这么清楚。</p>

因为促成这份契约的，就是当年的山海之人，天下九凶的朱厌！</p>

这么大一批财宝，不仅囚牛在找，想要吞并它们的洛阳世家在找，簪缨也在找。所以最熟悉山海的，那位簪缨的空月公子，隐隐嗅到了味道，当时他也在接受簪缨的“冠者试”，于是他策反了娇娇娘，就设计了那一场“截杀”！</p>

他那时候才二十出头。</p>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位“余红菱”是假的，她手里没有玉佩，他们将她身上每个部位和包裹都搜遍了都没有，对方也没有自己有块家传玉佩的迹象！</p>

再加上娇娇娘的金蝉脱壳的计划，所以她才被吸收进了囚牛，这位“余墨儿”才会进入了囚牛！</p>

而早就知道娇娇娘隐身暗处，背叛囚牛的“先生”让司徒灵雪来洛阳告诉他一切，就是那次金谷夜宴中！而四月十五的计划，也是那次司徒灵雪跟他们第二次宴饮的时候定下的！</p>

所以，察觉到自己妹妹在自己手里的杜镜愚，才会对李南网开一面。</p>

“先生”早已知道娇娇娘的背叛，“余墨儿”没有死在囚牛之乱中，也是他刻意的安排。而司徒灵雪来洛阳的目的，除了救回被簪缨抓走的“风牙”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暗中保护她！</p>

哪怕李南没有发现她，她也会让人带她去长安！</p>

而李南的“初鸣”，不是顺便一场试炼和障眼法而已，为的就是让这位弄得洛阳大乱，他的目的始终是为了带走杜静伶！</p>

甚至对于初生的地府，这也是一个小小的试炼。</p>

只是“先生”没有料到，李南完成得如此“完美”，完美让所有人都惊叹的地步！</p>

司徒灵雪甚至不需要动手，他就将杜静伶牢牢掌握在山海手中！带着她去往长安！</p>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啊”。</p>

李南突然很想喝酒。</p>

这一局涉及的秘密之深，年代之久远，里面的涉及的人之多，简直让他有些只想诉诸酒精来麻痹自己！</p>

他帮自己成立“地府”的时候，就在谋划这一局了吧。</p>

那位先生手段之高，布局之深，简直让他望尘莫及叹为观止！</p>

这洛阳、不，甚至这天下的庸庸众生，不过是都在按照他行动的棋子而已。</p>

李南顿时明白了为何山海可以自豪地宣称，他们操弄天下兴亡这么多年了，当时李南还当他们是吹牛的可怜虫。</p>

现在看来，怕是真有其事，而传说中的天下九凶，仅仅是一个而已，就如此厉害，那隐藏在山海里面的，最深的秘密和筹谋——</p>

又会是何等的惊人！</p>

甚至他们说山海想要把皇帝踹下宝座，然后踏上一万只脚，说从来没有什么皇帝神仙，人民才是世界的主人的话，李南都不惊奇了。</p>

因为如此伟大的事业，他不仅知道，还是其中的受益者。</p>

正当李南为那位“先生”惊天手段吃惊的时候，司徒灵雪的下一句话，让李南吃惊得说不出话来。</p>

“好叫石安先生得知，那太子府所有之‘石崇秘藏’，三月之前，已然至长安尔！”</p>

什么！！！李南瞪大了眼睛。</p>

“呵呵！”司徒灵雪笑了起来，她很高兴看到李南的吃惊的样子。</p>

于是她缓缓开口，说出了最后的真相......</p>

原来太平秘卫会这么“仁慈”的对地府和李南，不是因为杜镜愚的妹妹在他手里。</p>

虽然她颇为重要，但是身为杜家少主的他，还不至于如此，他大可以杀光地府的人，只留李南一命。</p>

让他如此的，则是另一份“契约”了。</p>

原来这才是那位“先生”的局！</p>

囚牛不是被灭的，而是自己撤走的！而且囚牛最开始就跟太平秘卫合作了！两家早就秘密分了宝藏！</p>

为的就是留下一个宝藏的悬念，让洛阳诸方狗咬狗，太子府势力收缩，等到太子明年镇守洛阳的时候，几个洛阳“囚牛”都回来了！</p>

只有一场彻底的大风，彻底的将麦子吹倒，才会露出麦田里吸收它们养分的“野草”来！彻底将其斩草除根之后，方可以待来年的“丰收”！</p>

而李南，就是引动这场酆都吹来的“妖风”的“黑簿之主”！</p>

三月之前，那些被杀的，被焚毁的，不过是各方安排在囚牛的“探子”而已，舍弃牺牲了外围的势力，让整个囚牛去掉毒瘤，重新轻装上阵！</p>

有感于洛阳囚牛被漏成筛子的情况，那位那时还在蜀中的“先生”，年前就定了下这一局，所以他才辞去了地府的五方鬼帝，让黑簿之主彻底掌握地府。</p>

就在上元之夜，来到长安观灯的“先生”下达了行动的命令。</p>

于是，大量被审问和被认定的“死忠”之人化身成“太平秘卫”和“洛阳诸氏”之人，两边一起去取了宝藏，太平公主府拿了一份，剩下的被选出的“囚牛”带着大份的财宝，安然将其带回了长安！</p>

至于“囚牛”剩下的人，太平秘卫的“前内卫”们，很高兴自己的功劳簿上又多了一笔功劳。</p>

而昨夜太平秘卫最后清洗洛阳，也在合约之内，所以太平秘卫才对地府如此“友好”，友好到可以并肩作战！</p>

李南这才想起，梁槠告诉他，上元夜那些人出动之时，回来少了很多人。</p>

他也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势力最大的太平秘卫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甚至连争夺都是表面应付。</p>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局，真正的“宝藏”，早就被他们取走了！</p>

想必那位“余红菱”也是杜镜愚弄死的，为的就是逼出真正的“余红菱”和玉佩！</p>

好心计，好谋算，简直在无声处将天下人都算了进去，还以为“得胜”的自己，所谓的“胜利果实”，不过是早就准备分配自己的而已。</p>

李南也想明白了为何刺杀神都府尹，三品大员的事情，长安会如此的“纵容”。</p>

因为经此事之后，自己已经牢牢地被山海“掌握”，除了投靠和死忠以外，再无他路。</p>

不是，那我算什么？一个被人戏弄的可怜虫?想到此行的惊险，还死了无数的人，李南不由得愤怒起来！！</p>

“不愧是你啊。先生——”李南看着长安的方向，心中充满愤怒！</p>

原本自己绞尽脑汁的诸般算计，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棋手”看起来，不过是可笑的挣扎而已，莫说陈驰、杨空月、杜镜愚，就连那沉浮生和上官婉儿等人，都不过在某些人的剧本中的既定角色而已。</p>

这位“先生”思谋之深远，手段之可怕，果然惊人！</p>

什么穿越客，什么黑簿之主，自己不过是配合他剧本演出的普通人而已！</p>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啊。”</p>

李南突然想起了“青玄子”，那位大盗安排手下“义子”见血后逼其效忠的行为，似乎跟这位“先生”如出一辙！</p>

但是比起只是单纯的截杀一些无辜的行商和妇孺，这位先生设计的“初鸣”，简直是大手笔！</p>

那可是十分之一的洛阳城啊。想到府兵杀得无辜僧人，因为洛阳之乱死去的平民，寒门，还有“高第”，原本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里面还有很多善良之人的李南，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身在局中无路可走的可悲棋子！</p>

天下之大，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一想到那些冤魂，还有府尹死后引起的巨大“动荡”，李南就深深地讨厌起自己来！</p>

他讨厌如此愚蠢，如此无力，双手沾满血腥的自己！</p>

“石安先生莫恼，须知山海难入，初鸣乃是每位山海之人固有之事，经此一役，无人不看重先生矣，且兹事体大，身为山海之人，若是初鸣无法服众，亦会......”司徒灵雪没有下去了。</p>

如果这次办砸了，我就会被“斩断”是么？想到蜀中的南音庄园，李南颓然地瘫倒在船舱里。</p>

“‘先生’对于石安先生颇为看重，便是先生身陷洛阳，吾等也会死保先生无碍。”看着李南也如自己当时一样无助和愤怒，似乎读出了李南潜台词的司徒灵雪，柔声安慰起来。</p>

“而今先生一夜成名，怕是无人不知先生之智也。”</p>

“可是其余人等......”想起自己失败，跟着自己一起的天女们和胡姬的命运，李南抬头，死死地看着司徒灵雪。</p>

司徒灵雪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坐下，接着弹起琴来。</p>

曲名《慨古吟》，曲调悲壮悠扬，讲的就是感叹古代兴亡事，哀叹今人亦在局中之意。</p>

于是李南得到了他的答案。</p>

于是他不顾礼法的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p>

“石安先生切莫如此，此行未必一无所获——”司徒灵雪看着他，眼中露出不忍的神色。</p>

随即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匣子。</p>

“接下来天下这一局，灵雪就拜托石安矣。”</p>

这是她第一次亲切地喊他的字，她的神情郑重其事，语气出奇温柔，还对着他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p>

但是李南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也没有到过蜀中。</p>

木然的接过匣子，胡乱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两面有些熟悉的令牌。</p>

一曰风牙，一曰人面！</p>

李南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无力地将其推开，一脸深深的疲倦。</p>

然后他蓦然发觉，就在他手边的案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面同样形制的令牌。</p>

上面刻着一条利剑形状的蛇，令曰——</p>

阴索！</p>

抬起头来，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人。</p>

看到李南看过来，站在门口的令狐过和女冠隐，对着他微微一笑，对着他轻轻施了一个同样古老的礼节。</p>

“令狐过，隐，日后便拜托石安矣。”他俩异口同声说道，神情郑重。</p>

原来自己此行最大的收获，是收服了几个神奇宝贝么？李南自嘲地笑了起来。</p>

随即他拿过桌上的酒，一口气全部饮下！</p>

就在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世界中，只有这酒，才是唯一的真实罢。穿越客无奈地想着。</p>

醇酒烈，怒意更烈。</p>

比穿越客怒意更炽烈的，而是他试图撕碎这个世界的杀意！</p>

春夜冷，真相更冷。</p>

比这个世界真实更加冰冷的，而是隐藏在后面的人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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