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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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李南终于明白了两件事。</p>

其一，现代的通识教育究竟有多么伟大。</p>

数学物理化学音乐美术等系统性的培训，足以让一个人可以从各种角度来分析一件事情。科学的思维的训练，让人学会了怀疑一切的精神。</p>

毕竟我爱师，但我更爱真理嘛。</p>

其二，就是他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跳崖的主角遇到隐士高人，高人不仅毫无保留地传授主角神功，手中的天材地宝更是不要钱的送上。</p>

如果你长期没法与人交流接触，不管你多牛逼的人物，也是会空虚寂寞冷的，此时哪怕随便遇到一个什么人，你也会对他心生好感，忍不住生出将肚子里的一切都倒给对方的冲动。</p>

人都是群居动物，天生有倾诉欲和交流欲。</p>

举个栗子，如果后世的李南遇到观云僧这种情况，在刚刚认识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生出告诉他真相的想法。</p>

交浅切莫言深，更何况是前一刻他和观云僧还处于一个貌似敌对的状态呢？</p>

但是李南真的忍不住啊啊啊啊！</p>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自己这憋了这么多天，当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对方交流，李南甚至有种想跟这位大和尚聊上一整夜的冲动。</p>

此时天色已黑，药娘已经畏畏缩缩地躲在帐篷里不愿意出来。和尚为了避嫌，选了一个离药娘比较远的位置，跟李南席地对坐，隔着火塘交谈，似乎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p>

这也算是一种吊桥效应吧，身处的荒野时刻担惊受怕的人，突然遇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同类，好感度自然上升得比较快。</p>

对他还是对这位观云僧来说都是。</p>

听到观云僧继续描述了好一阵他隔壁寺庙那位慧明和尚向佛之心是如何坚定，此举是多么的震撼人心，堪比当代玄奘法师云云，李南脸上生出一种便秘的表情。</p>

哎——该不该告诉他呢？李南此刻的内心充满了挣扎。</p>

虽然李南不知道和尚嘴里所谓的“南海”是不是后世被称为“南海佛国”的普陀山，还是传统意义上的广西海南那一代，但是无论是哪里，按照和尚的说法，一年之内光靠徒步，是绝对不可能往返的。</p>

和尚在四川眉县，也就是后世的苏东坡出生地的那个眉山，无论距离普陀山还是海南，距离放到交通极为发达的后世都不近，更何况唐朝。</p>

要知道，这个时代没有高速，没有国道省道，无论慧明往哪个方向而去，必须要经过夔门出川之后，或是转道西南，往海南方向走去，或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直抵普陀山。</p>

如果是徒步的话，在这个道路条件这么恶劣的条件下，一年内徒步往返，根本不可能做到。</p>

而且和尚朝圣，不是像后世驴友一样，沿着公路走直线距离，可能要翻山越岭，仅仅一山之隔，就要走一两天，而且逢庙都要拜，每天还要化缘投宿，时刻担心盗匪什么的，这样算下来，一天走不了几里路。</p>

唐玄奘从长安到天竺，2400公里往返都17年，算下在天竺待的时间，路上也是好几年。</p>

无论是海南还是普陀山，直线距离差不多都有2000公里，仅靠徒步一年内往返，而且还是从蜀道难的四川出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p>

“敢问大师，汝可知此处距南海，尚有多少里？”虽然不知道和尚为什么走到九江来了，但是李南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p>

“贫僧尚不知，怕是还两千里有余，此路虽遥，老僧有向佛之心，矢志不悔，定会至南海矣。”</p>

很好，很好，古人果然都是不识数的。</p>

“敢问大师，汝一日可行多少里？”李南接着问道。</p>

“贫僧跋山涉水，一路向南，崎岖小路也是它，宽敞官道也是它，或一日五十里，或一日仅数里，逢庙便拜，体悟我佛精义，算是小有精进。一路之上，见有情众生，方知我佛门广大，我沙门中人，则应普度众生尔。”</p>

很好，很好，这种唯心的发言，果然只有信徒才能说出。李南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p>

“小郎君可是不信？莫看老僧年迈，日行数十里亦是不难，幼年之时习得技击之术，等闲豺狼虎豹，三五个人，都不在话下！”虽然观云僧看起来不过三四十许，但是在这个时代自称老僧一点都没毛病。</p>

不是，和尚都这么爱吹的吗？李南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你真有这么厉害，刚刚就不会被我抓住了。</p>

看到李南不信，和尚也不多言，随手拿起李南捡来的那颗鹅卵石，就这么放到松软的土地上，吐气开声，</p>

“哈——”和尚的右拳狠狠地砸在鹅卵石上，鹅卵石当即碎裂成几块。</p>

我擦，观云僧你果然会武功！李南吓了一跳。</p>

想起刚刚和尚乖乖让药娘绑住的场景，李南终于相信这位大和尚是个真的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佛家门徒了。</p>

如果不是心存慈悲之心，这位和尚怎么会被自己擒住。</p>

这下，李南对于和尚有点肃然起敬的意思了。</p>

明明可以一套大慈大悲千叶掌超度了自己这个貌似“淫僧”的家伙，但这位观云僧仍心存善念，还愿意相信自己有可能是个好人，先观察自己一段时间，乖乖地被自己绑住，甚至自己给他肉吃这种貌似侮辱的行为都忍下了。</p>

他是个真正的和尚。</p>

想到这里，李南正了正神色，终于开口了。</p>

“大师可曾想过，汝被那慧明和尚给骗了！”</p>

“怎么可能，出家人不打诳语！慧明师兄品性高洁，有大宏愿，大毅力，方可从南海而还，怎会是骗徒，小郎君莫要口出恶语，于小郎君福报有损。”观云僧神情激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对着李南说教道。</p>

到了这个时候，观云僧还是想着规劝解释，担心李南的“福报”受损，而不是像某些传教士一样，来一句“你不相信，一定会下地狱的！”就说明这个观云僧天生慈悲。</p>

“大师身怀绝技，体质强过常人，一日最多可行五十里，有时仅行数里，南就算这些天来，大师日行三十里，可乎？”</p>

“怕是日行不到三十里尔，不过亦相差无几。”和尚仔细算了一下，点了点头。</p>

“南听闻大师言讲，南海距眉县，五千里有余，且算五千里，大师日行三十里，十日可行三百里，百日三千里，这五千里之遥，怕是要两百日，可对？”李南问和尚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