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帝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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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锦绣知道纪泓烨，带着宁朝永隆帝的圣旨来求娶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彼时她正在弹琴，弹的是高山流水。</p>

曲清泽是亲自来的，站在门口问她：“你可知谁人来提亲了？”</p>

纳兰锦绣手指未停，曲子依然是山水相和之意。她这段时间已经不再做卑躬屈膝之态，因为做了也是无用功。</p>

曲清泽不会因为她态度恭敬就对她宽宏一二，也不会因为她太过随性自我，而苛待于她。她在这宫中能有什么样的生活，完全取决于利益，取决于她手上的东西。</p>

曲清泽早就看出她非寻常人，对她此时的态度也不生气。他贵为一国之主，能人异士见得多了，就能包容他们的怪脾气。</p>

“你对自己要嫁给谁，就一点都不好奇么？”</p>

纳兰锦绣耐心的把一曲弹完，手掌轻轻放在琴身上，抬头看着曲清泽，说：“既然是我不能选择的东西，那我又何苦浪费心神。”</p>

曲清泽走进屋里坐下，也同样在打量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p>

纳兰锦绣也不扭捏，淡声道：“我要嫁给谁全凭国主一句话，既然决定权不在我手上，我就是费尽心思，那也是无用的。”</p>

“你倒是能看得开。”</p>

纳兰锦绣无奈摇头，略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不过是被事实所迫，没的选择罢了。”</p>

曲清泽坐在国主这个位子上已经很久了，他能有这一天，所以说是付出了很多。手足相残，勾心斗角，血腥杀戮，每一位帝王脚下都踩着累累白骨。</p>

正是因为如此，在坐上这把椅子之后，他心中很多东西都被磨灭。比如情感永远会被利益凌驾，比如他的喜欢和不喜欢，永远也要被朝局左右。</p>

在他还只是个王爷的时候，还没想过要争这个位置，他心中也是有抱负的。比如要做个名垂青史的贤王，比如要造福一方百姓，比如要和他心爱的女子天长地久。</p>

可在他成为帝王的这条路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都失去了。他也曾是个惜才之人，即便是普通布衣，只要有才华都能被他重用。</p>

他在这个倔强的女子身上，又渐渐找回了一些那时候的感觉，心中有诸多感慨需要找一个发泄口。这么多年，已经没人能和他谈天说地了。</p>

他缓缓站起身子，走到窗口处，看着外面精致的假山，说道：“你这般随遇而安，把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孤很好奇，这世间是非对错在你眼中可有分别？”</p>

纳兰锦绣也同样站起身，在离曲清泽不远的地方站下，同样看向窗外，淡声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是非黑白因此被分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每个人心中的尺子都不一样，所以他们眼中的是非也自然不同。”</p>

“很多人来求亲，孤要把你嫁给谁，你认为孤该怎么选择？”</p>

“那就要看国主心中的那把尺子更偏向谁。”纳兰锦绣双手负于身后，虽是女子装扮，但因为形容简单动作自然洒脱，依然透着几分书生气，毫无女子的娇柔。</p>

“每个女子都希望求得好姻缘，和亲对你们来说是强迫。你难道就不希望，孤能给你一个好亲事？”</p>

“好与不好也不是绝对的。”</p>

曲清泽眉毛一挑，显然是对她的话很感兴趣：“说来听听。”</p>

“比如国主想要把我嫁给虬尺国国主，人人都觉得我悲惨，因为作为一个丈夫来说，虬尺国国主无疑是最差的。但是虬尺国是小国，地处偏僻，消息闭塞，我若是去了那里反倒不用受人管辖，自由了很多。这么想来，嫁给虬尺国国主似乎也还不错。”</p>

“你的观点独特，但也很有说服力。”</p>

“谢国主夸赞。”</p>

“正是因为在你眼中事情都有双面性，所以你才不强求吗？”</p>

“是，因为任何事的发展，归根结底都只有两个方向，就是人们所谓的对错。可对错又是相对的概念，我若是不顺从本心，便只能服从于那个制定规则的人。”</p>

曲清泽笑了，很有几分畅怀：“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就是世间最强者。”</p>

纳兰锦绣侧头看他，人过中年却丝毫不见老态，真真应了那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p>

“所以国主一直想做那个制定规则的人。”</p>

“当然，我想这世上哪个国家的王，都应该和孤有同样的想法。”</p>

“国主以为坐到最高处，成了权力的顶峰，就真的能指点天下，让所有人为你控制吗？”</p>

“难道不是吗？”</p>

“当然不是。”纳兰锦绣的神态十分坚定，说话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平淡：“我可以做不遵守规则的那个人。”</p>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p>

纳兰锦绣转头笑了：“国主认为这种能力是什么？是我要拥有千军万马，还是要万年民心所向？”</p>